全部人陸續坐下後,練習生們剛剛對沈知屹的發怵,很快發展成為對周祁安的抵觸。
公司什麽時候來了一個條件這麽優越的競爭對手?
為什麽以前都沒有見過?
眾人的疑惑中,大巴車緩緩發動。
咚的一聲,車頂忽然傳來什麽聲音,不輕不重,像是個小石塊砸在上面。
因為要趕時間,司機罵罵咧咧沒有在意,繼續往前開。
王氏娛樂公司地理位置很偏僻,距離市中心有很長一段距離。
沿途未修建好的土路很顛簸,有人差點都被甩出去,周祁安也跟著一顛一顛,化妝師刻意定型的蓬松頭髮上,緩緩翹起幾根發絲。
沈知屹瞳孔都快豎成幾根鬧騰頭髮的形狀:!!!
老板要殺。
造型師可活。
現在車上幾乎所有人都戴著耳機,熟練稍後要表演的曲目。這種街頭表演,只要有記憶點,視頻上傳到網上多少能積累點粉絲,運氣再好些,有機會成為網紅爆款。
兩名玩家坐在周祁安他們前面的位置。
女玩家猶豫半晌,轉過身看著周祁安問:“請問,你去見老板了嗎?”
她先前在化妝間周圍打雜,好像沒有看到青年上樓去,明明中年胖子特意交代過要上樓。
直接放老板鴿子,不會出事嗎?
“不,我著急去表演,因為……”周祁安語氣很淡,由於現在的妝造,又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錯覺。
兩名玩家立刻屏住呼吸。
難道表演比見老板更重要,是死亡規則?
“我就是愛音樂。”
別叫我停下來。
“???”
老板算什麽,周祁安都想好了自己的藝名,現在大家不都流行這個寶那個寶的愛稱,他就叫金嗓子喉寶。
車子駛入市裡後,天氣更熱了。
這場露天表演一早就申請通過,透過車窗,可以看見遠處臨時搭建的舞台。
一到目的地,司機立刻催促他們下車。
周祁安似乎感覺到什麽,下車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頓時愣住。
車頂,維卡斯正在那裡,旁邊還跟著一張陌生面孔。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兩人就像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的表情一時間有些精彩,太陽這麽大,鐵皮車頂溫度很驚人,對方就這麽狗趴似的跟過來,有病嗎?
維卡斯當然沒有病,只是過分小心了。
到現在他都沒想通為什麽會來到一星本,想來想去,只有可能是那種副本難度等級會隨著時間增加的本。
在發現周祁安離開公司後,他立刻跟了上來,準備觀測一下。
以防萬一,維卡斯還順路帶上一位發現的新人玩家,真遇到什麽危險可以推出去擋刀。
兩人悄悄從車頂上遛下來,混進人群。
新人玩家小聲問:“剛那個看我們的人,是玩家還是npc啊?”
維卡斯正要說什麽,一陣尖銳的雜音傳來。
場務開始調試音響了。
他連忙走到另一處有點遮掩的地方,暗中觀察著一切。
……
商場門口立著廣告牌,預告今日有演出,現在距離演出開始只剩不到五分鍾,但沒幾個人出來。
天氣太熱,大部分顧客更願意待在涼爽的商場裡。
誰第一個上台表演誰吃虧。
原本第一個上台的人臨時裝肚子疼,第二個人死活不願意換順序,請來的主持人正在費勁調解。
“我先來吧。”
正當主持人倍感頭疼的時候,忽然還有人主動請纓。
他感激地望過去,看到主動舉手的周祁安。
甜。
不但人長得甜,做事也甜。
哢嚓哢嚓哢嚓,突兀的聲音淹沒在音響試音中,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周祁安身上,沒人注意到,沈知屹身後出現一道陰森森的黑影。
這個副本有發手機,影子正在瘋狂拍照捕捉周祁安的每一個瞬間。
一人二用,沈知屹不願意隔著冷冰冰的屏幕去看周祁安,紀念照由影子負責,自己純粹用肉眼欣賞。
主持人感激地拿出演出表問:“你原來的順序是第幾個?”
周祁安:“零順位。我是老板臨時塞進來的,剛從保潔轉明星。”
主持人臉上的笑容僵住。
他怎沒聽懂?
不過前半句懂了,臨時加塞意味著對方唱得歌,伴奏沒有提前準備。
似乎知道他的難題,周祁安主動說下去:“給我一把電吉他就行。”
邊說,瞄向其中一名帶電吉他的練習生:“你的,給我。”
“憑什麽?”被他點到的人下意識要拒絕。
周祁安禮貌讓開路:“不然,你行你先上。”
練習生剩下的話憋回嘴裡。
轉念一想,不就是借把吉他?趁著沒什麽觀眾,只要能讓這人先上台,還是很劃算的。
經典熊貓黑白色系的電吉他,出現在周祁安手上時,添加了一絲搖滾感。
他優雅地走向舞台上,沈知屹眼睛就沒有眨過。
老板要殺,樂器得留。
絲毫不知道台下某人喪心病狂的念頭,好久沒彈,周祁安的指法有點生疏,撥拉了兩下,找到了感覺。
上班準則第一條,千萬不要輕易顯露自己的特長。盡管會兩三種樂器,但哪怕是公司年會,他也從來沒有彈過,只是偶爾興趣來了,去公園撥拉兩下。
深吸一口氣,清清嗓,周祁安做好準備。
指尖流暢地撥弄著琴弦,激昂洗腦的樂曲頃刻間回蕩在廣場。
當周祁安對著麥克風開始歌唱時,台下的人不自覺地開始跟著旋律點頭,沈知屹手中甚至出現一根虛幻的熒光棒。
所有人中,要屬和維卡斯站在一起的新人玩家頭點得最歡。
搞不清周祁安的真實目的,已經夠讓維卡斯心煩,回頭看到一蠢貨,更加煩躁。
他語氣一厲:“連是玩家還是npc都沒搞清,你跟著搖什麽?”
傻X。
“是玩家啊!”新人已經沒了先前的困惑,抽空說了句:“沒聽他在唱《最炫民族風》?”
恰在這時,台上激情四射的周祁安正好唱到:“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
他把話筒對準台下。
包括新人在內,另外兩玩家也下意識異口同聲接:“留下來!”
維卡斯嘴角狠狠一抽。
他咬牙切齒,深吸一口氣,語調冰冷地提醒:“這是過副本,不是過家家。”
新人終於回過神。
然而這時超嗨的歌曲引來幾名顧客,一看有超甜美男子,連忙奔走相告,沒一會兒,觀眾漸漸多了起來。
這首歌本就朗朗上口,稍微有些樂感的人已經開始跟著哼唱打節拍。
台上,周祁安還在元氣滿滿地演出,進化後他的體溫有些低,太陽下也沒有怎麽出汗,頭頂的麋鹿角發飾跟著一起晃悠:“斟滿美酒讓你留下來……”
被帶動情緒的觀眾配合精準打著節拍,剛回過神的新人:“留下來!”
唱完不好意思地抿住嘴,就,DNA動了。
作為菜鳥第一次下本,當前場景又是烈日下的廣場,自然心情沒有那麽緊張。
維卡斯:“……”
強行忽略台上那塊多巴胺蛋糕,他的視線落在另一道身影上。
沈知屹正站在前排,冷酷的氣質和手上揮舞熒光棒的動作完全不符。
“奇怪。”
他對沈知屹這個曾經在副本裡考倒數第一的‘差生’印象深刻。
維卡斯清楚記得,當時對方給人的感覺帶著天然的疏冷和敵意,和現在沉迷聽歌的人設截然不同。
想來想去,維卡斯傾向於一種可能:角色扮演。
為了完成角色扮演度,才會裝出這麽幸福的違和樣子。
他沒有進過角色本,一本正經地基於當前數據分析:角色扮演度可能會影響到任務。
周祁安化了個妝就開始在舞台上表演,似乎完成了某種身份轉變,那他是不是跟著一起唱,也能實現從保潔到歌迷身份的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