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只是微微垂眼，不像是精靈，有一瞬間陽光曬下來悲憫的打光，讓他若神明垂首。

　　絕了，絕了。

　　攝像師越來越激動：“這組過！”

　　“水管準備！”他扯著嗓子，“先去車上換身現代裝，小心不要弄壞妝容。”

　　“……這次拍個破次元的感覺，想象你們從另一個時空穿越到這裡，然後在草坪上玩水！懂嗎？”

　　沈知屹這時候十分受教，還多問了兩句，他覺得攝像師的文化不在化妝師之下。

　　陸續換好現代裝，兩人被帶去坡地上。

　　一切準備就緒，攝像師深呼吸：“開始！互噴！”

　　“……”

　　後面兩個字差點讓周祁安先噴了。

　　沈知屹還在認真貫徹攝像師的話：“祁安，他讓我們……”

　　‘噴’字還沒說出來，清澈的水花從半空中灑落，水珠順著完美薄肌線條向下滴落。

　　先下手為強。

　　周祁安眼神銳利，挽起袖子和褲腳，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

　　沾水後衣服不免有些透，沈知屹單手拿著水管，一步站在周祁安對面，擋住對方大半的身軀。

　　水管還在噴水，距離突然拉近，直接導致沒掌控好力度。

　　兩個人同時變成了落湯雞，沈知屹頭上居然還折射出了小彩虹。

　　對視間，周祁安沒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哢嚓。

　　攝像機完美記錄下這一幕。

　　“好，好……”攝像師大為滿意：“這一張最好，可以了。”

　　隨著他一個手勢，拍攝工作宣告圓滿完成，工作人員遞來毛巾。

　　“辛苦了，拍攝效果很好。”

　　工作人員收拾儀器時，沈知屹正動作輕柔地幫著周祁安擦乾發絲上的水，忽然說：“我很喜歡。”

　　周祁安眨眨眼，睫毛還沾著碎水珠。

　　沒有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周祁安看了眼攝像師那裡，轉移了話題：“不知道這些照片能不能帶出副本。”

　　沈知屹：“副本炸了，照片也會帶出去。”

　　“……”好大的決心。

　　彼此心知肚明，這是一場遲到的約會。

　　早在失憶前，兩人已經捅破了窗戶紙，但除了那次看電影，雙方從來沒有進行過任何真正意義上的情侶相處。

　　這次進副本後，周祁安的很多安排，更多是為了彌補這部分的空缺。

　　舞台唱歌，酒店接吻，藝術寫真……

　　周祁安薄唇一抿，正色道：“下面我宣布，第一屆高級約會圓滿結束。”

　　他看著沈知屹，視線緩緩下落到對方拿毛巾的手上。

　　沈知屹會意，輕輕鼓掌。

　　·

　　再次回到公司已經是落日。

　　沈知屹對照片的事情體現出了格外上心的態度，從攝像師那裡成功拷貝了一份。

　　在這場底片守護戰中，防止備份太少不夠保險。他另買了一百個u盤，每個裡面都進行了存儲。還把昨天拍的周祁安舞台照片，一並保存。

　　兩名做場務活的新人正好也才回來。

　　看到周祁安，他們神情透著幾分焦急，剛要開口便被打斷。

　　距離任務倒計時還剩下最後一天，周祁安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想說什麽：“我有分寸。”

　　分寸兩個字從他口中和從沈知屹口中說出來，同樣沒有信服力。

　　新人玩家看著那亮閃閃的妝造，陷入沉默。

　　“很快就會出本，”周祁安沒多說，隻問，“下午那個屎黃色的英俊帥哥，在幹什麽？”

　　“……跟我們一起出了外勤，中途他和一名npc交流，好像觸發了什麽任務，提前離開了。”

　　周祁安聽後露出有些微妙的笑意：“這樣啊。”

　　兩名玩家看著他們轉身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路上，周祁安故意用翅膀尖尖戳了戳沈知屹的另一側肩膀，對方偏頭的時候，假裝無事發生。

　　很無聊的小把戲，不過從背影都能感覺到沈知屹心情相當好。

　　兩人有說有笑的，和他們愁容滿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玩家嘴角一抽：“這兩位是來副本度蜜月的嗎？”

　　過分自在了啊！

　　人和人的命運不同，輪到他們就是打雜的命，被路過的其他員工叫去樓上搬東西。

　　黃昏時走道寂靜而暗淡，外面時刻有天黑的征兆。每走一段距離，牆兩邊就能看到當下紅火的藝人照片，王氏集團所有推出的藝人都是組合出道。

　　男玩家隨口一說：“網上這家公司黑料不少，竟然沒有找到一個鬧解約的藝人。”

　　這不科學。

　　當然，比起副本蜜月還是要科學一點。

　　旁邊女玩家聽到這句話，忽然怔了怔。

　　目前他們隻重點接觸過老板，練習生，今早眼高於頂的明星，還有一些普通員工。

　　嫌疑人應該就在這些人裡。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早上周祁安說的話浮現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循環著，忽然之間，女玩家神情變得明亮。

　　出事的都是當紅藝人，周祁安虛假小紅後，嫌疑人肯定會采取行動。

　　對方是在等嫌疑犯送上門，順便才度的蜜月！

　　恰在這時，手機上突然收到周祁安發來的消息：“[公司附近地底有一條暗渠，找到它，先別挖斷。（非常鯨彩.jpg）]

　　“……”

　　女玩家嘴角一抽。

　　正常人也不可能去想著挖斷一條渠，好嗎？

　　·

　　員工宿舍。

　　渾然不知道被定義為蜜月人，周祁安正在沈知屹遺憾的目光中，卸掉了精靈耳朵：“如果今晚沒個分曉，那明天只能炸暗渠了。”

　　沈知屹：“有分曉的話……”

　　周祁安：“那明天只能炸暗渠了。”

　　不管兜售玄玄美靈丸的是不是高層，公司虧心事也沒少做，不然不至於修暗渠讓員工擋災。

　　“送人送到西。”

　　上西天吧。

　　一過黃昏，時間流逝得很快。

　　宿舍樓夜晚格外安靜，根本聽不到樂器或是練習舞蹈的動靜。這也是公司的要求之一，美其名曰保證藝人身心健康，不讓夜間排練。

　　周祁安沒有閑著，夜間伏案工作，一筆一劃正在寫些什麽。

　　咚咚咚。還不到午夜，門突然被敲響。

　　周祁安衝著沈知屹挑了下眉，意思自己來。

　　“誰？”他問。

　　“是我。”來人聲音放得很輕。

　　走去門那邊，稍隔著些距離，周祁安對著貓眼往外看了下，外面站著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竟然是昨天借給過他電吉他的練習生。

　　“這不是來祝賀你火了麽，要不要一起慶祝一下？”

　　“不要。”

　　對方語塞了一下，換了副口吻，“我和你說實話吧，其實我想蹭蹭你的熱度，有償的！報酬絕對讓你滿意。”

　　“錢？”

　　“當然不是這種俗物。”

　　俗物？

　　聽到有人這麽詆毀世俗的錢財，周祁安想衝出去給他一巴掌。

　　電吉他少年深吸口氣：“我保證，絕對的好東西。”

　　周祁安沒說話。

　　外面的人似乎有些急迫：“開門說吧，被別人聽到我會有麻……”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啪嗒一下，門開了。

　　電吉他少年一臉懵，真開門啊！

　　很快，他意識到驚訝的表情不符合人設。在做出補救之前，周祁安那雙漂亮的眼睛望過去，問：

　　“維多利亞，你是不是有病？”

　　大晚上沒事激活迷惑卡，跑他門前撒歡。

　　氣氛陡然變得死寂。

　　漸漸的，電吉他少年先前那副練習生的偽態消失。

　　沒有再強行凹人設，維卡斯語調陰沉問：“你怎麽知道是我？”

　　話音落下前，一個小東西直衝腦門砸過來，他本能性要躲，在看清是一個紙團後，猶豫一瞬，狐疑地接住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