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麽看我。”
喻澤川走到陸延面前,垂眸扼住他的下巴,隱在碎發下的眼睛溫度冰涼,一字一句低聲道:“否則我會忍不住想挖了你的眼睛。”
陸延微微抿唇,眼底倒映著上方的水晶燈,像揉碎的星星:“給我一個喜歡你的機會,不行嗎?”
喻澤川覺得可笑:“你說你喜歡我,那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麽,最討厭吃什麽嗎?你知道我最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最討厭哪種顏色,又最憎恨哪一類人嗎?”
一連串的問題把陸延給問沉默了。
喻澤川冷冷勾唇:“你看,你什麽都不知道,又有什麽資格說喜歡我?”
他語罷松開陸延的下巴,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別的。他雖然早就知道面前這個人在裝模作樣,但等陸延真正回答不出來的時候,還是有種難言的諷刺。
喻澤川拿了套衣服,準備進浴室洗漱,身後卻陡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你喜歡吃抹茶味的蛋糕,最討厭吃青椒……”
“喜歡穿白色和淺藍色的襯衫,不喜歡大紅大紫的顏色……”
“最恨虛偽撒謊的人。”
陸延說的很慢,很好藏住了那一絲不確定的遲疑。每個字的聲調被刻意壓低,哪怕裹著外間嘈雜的雨聲,也清晰傳到了喻澤川的耳朵裡。
喻澤川聞言腳步一頓,臉色變了變。他控制不住攥緊手中的換洗衣服,卻沒回頭,而是徑直走進了洗手間,重重摔上的門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砰——!”
潺潺的水流聲響起,掩蓋了一室寂靜。
一顆黑色的心臟從空氣中悄然浮現,它如果有屬於人類的五官,此刻那雙眼睛一定是死死盯著陸延的:【你怎麽知道?】
陸延仰頭倒在椅子上,莫名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他指尖輕輕動了動,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道:“我猜的。”
“桌上有中午吃剩的飯菜,青椒肉絲裡面的肉絲都被挑乾淨了,青椒卻一口都沒吃……”
“旁邊的點心盒子剩了一小口抹茶蛋糕,薛晉晚上打包來的餐食裡面也有一份抹茶蛋糕……”
“那些飯是他給喻澤川送來的,也只會是喻澤川的喜好。”
在屬於原身的記憶中,喻澤川每天上班穿的都是白、藍這兩種顏色,再加上他性格較為冷漠,討厭的顏色往大紅大紫猜準錯不了。
當然,也有猜錯的幾率,但陸延還是決定賭一把。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系統忽然笑了一聲,誰也不知道它在笑什麽,黑色的身軀在空氣中逐漸隱沒,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祝你活下來……】
喻澤川在裡面洗澡洗了很久,過了足足半個小時才終於出來。彼時陸延靠坐在椅子上,眼眸半垂,看起來有些困倦,一聽見他出來的動靜,又重新睜開了雙眼。
陸延見喻澤川盯著自己,對他笑了笑:“你去睡吧,如果不放心的話,就再給我扎一針。”
瞧,他多喜歡喻澤川,處處為對方考慮,蔣博雲都未必能做到這一步。
喻澤川從來就沒把陸延當做過威脅,對方明明身形修長健壯,是正常男子的體量,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病骨支離的虛弱感,這讓喻澤川覺得自己動動手指就可以要了陸延的性命。
喻澤川當著陸延的面從抽屜裡摸出一把折疊刀,一言不發走到他身後,故意用一種滲人的語氣問道:“你就不怕死?”
陸延神色平靜:“不怕。”
他不怕死,但他想活。
冰涼尖銳的刀尖順著脊椎向下緩緩遊走,最後來到了陸延的手腕處。喻澤川忽然用力一割,繩子瞬間崩斷,蛇一般簌簌落地。
陸延愣了一瞬,下意識看向喻澤川:“你不怕我跑了?”
“你想死就盡管跑。”
喻澤川語罷攥住陸延的後頸,直接將他推到了臥室裡面,陸延一度懷疑對方是不是想霸王硬上弓來點什麽,可喻澤川只是站在門口,警告性地甩下了一句話:“睡你的覺,別做什麽小動作。”
對方說完就重重關上了房門,一陣反鎖動靜過後,空氣重新恢復了安靜。
陸延見狀笑了,心想這是哪裡來的“善心”劫匪,讓人質睡床上,自己跑去睡沙發。不過喻澤川既然這麽說了,那就表示對方今天晚上不會殺自己,可以安心睡個好覺。
陸延伸了個懶腰,毫無心理負擔地上床睡覺了。
喻澤川雙手抱臂,閉目靠在客廳沙發上,卻是睡意全無。這五年來他沒睡過一個好覺,長久的監獄生活總是讓他習慣保持高強度警惕,一根針掉落的動靜都會影響到他敏感緊繃的腦神經。
他閉著眼,說是在睡覺,其實更像閉目養神。
牆上的掛鍾悄無聲息轉動,象征著時間的流逝。後半夜的時候,喻澤川忽然發起了高燒,大腦昏昏沉沉,嗓子火燒火燎的疼。他敏銳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變化,強撐著從沙發上坐起身準備倒杯水喝,臥室裡卻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篤篤篤——”
“喻澤川,你睡了嗎,我想上廁所。”
喻澤川愣了一瞬,這才發現是陸延的聲音。他皺眉從沙發上站起身,大腦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身形控制不住晃了兩下,險些栽倒在地。
喻澤川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勉強聚起幾分精神走到了門口,他用鑰匙開門,把陸延放了出來,聲音沙啞破碎:“十分鍾,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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