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誰借的狗膽。
就在喻澤川已經準備起身走人的時候,只聽哢嚓一聲響,包廂門被推開,那個借狗膽的人終於到了。
蔣博雲一慣知道喻澤川難伺候,自己遲到半個小時,心中難免惴惴不安,怕對方發脾氣。他領著陸延上前,笑意溫柔,開口就將姿態擺得極低:“澤川,路上有點堵車,我不小心來晚了。”
喻澤川聞言眼皮子也未掀,隻說了兩個字:
“坐吧。”
他脾氣一慣這樣,但落在蔣博雲眼中就是少爺般高高在上,小時候家境貧寒的敏感和自卑反覆扎著蔣博雲的心,導致他天生就對喻澤川這種富貴少爺含著嫉妒。
蔣博雲雖然嫉妒,聲音卻愈發溫和:“讓你久等了,下不為例。”
他語罷不知想起什麽,略微側身,將後面的陸延讓了出來:“對了,這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
又是親戚?蔣博雲難道要把他家十灣八村的親戚都一起帶得雞犬升天不可嗎?
喻澤川心中無端冒出這句話,多少帶了點諷刺,然而念頭剛剛升起,就在看見陸延那張臉時倏地煙消雲散,他目光一頓,眯了眯眼。
“喻總好。”
陸延落後了蔣博雲一個身位的距離,因為有前者襯托,他似乎站得格外挺直修長,抬眼看過來的時候不卑不亢,那雙墨色映著細碎燈光,直直撞到了心底。
是今天早上在電梯口碰見的人。
那樣生動的一張臉,想忘記也難。
喻澤川摩挲著尾戒,聽不出情緒的應了一聲:“嗯。”
誰也不知道這個字代表什麽意思,高興?記仇?不悅?
蔣博雲拉開椅子在喻澤川身旁落座,陸延隻好挨著蔣博雲坐下,不過他一點也不顯眼,安靜坐在旁邊,好像空氣。
蔣小偉一看見蔣博雲,瞬間就像看見了救星,話裡話外都在攛掇著他給自己拉投資,馬屁拍得天花亂墜:“堂哥,你可算來了,誰不知道你是喻總身邊的大紅人,你不在旁邊,喻總吃飯都不香哈哈哈哈!”
他明顯知道蔣博雲的心思,故意開口調侃,蔣博雲覺得他說話嘴上沒個把門的,不輕不重斥了一句:“我看你是喝酒喝昏頭了,連場合都不分。”
但也沒否認。
蔣博雲自認為和喻澤川認識那麽多年,談戀愛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現在已經可以試探性邁出第一步了。他語罷起身給喻澤川倒了一杯酒,僅僅斟了四分之一滿,一邊倒一邊介紹:“這是我的堂弟小偉,他和同學最近在開發一款遊戲,我看著還不錯,就是缺點啟動資金,你如果最近有興趣投資,可以考慮考慮他們。”
喻澤川輕飄飄吐出了三個字:“沒興趣。”
蔣博雲動作一頓。
喻澤川從來都不是什麽善心人,如今的地位也不需要討好誰,他倒入椅背,纖長的睫毛垂下,打落一片陰影,側臉如玉般清雅矜貴:“銀川集團從來不做遊戲開發,我對這些也沒興趣,你找錯人了。”
喻澤川其實可以投資,只看他想不想罷了,很明顯,蔣博雲最近的舉動太過分,已經讓他有些不滿。
蔣博雲很快回過了神,他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靠的就是忍,聞言笑意不變,順著喻澤川的話說道:“也是,他們小孩子家家的,還得再歷練。”
價格不菲的菜一道接一道端上來,色香味俱全,還在冒著熱氣,蔣博雲卻食之無味。他眼見蔣小偉那群人喝多了酒去廁所,也借口離開包廂,很明顯私下說什麽去了。
偌大的包廂一時只剩了喻澤川和陸延,氣氛難免有些尷尬,但不自在的好像是前者,後者倒是一派閑適自然。
陸延看了喻澤川一眼:“喻總,您不嘗嘗菜嗎?”
喻澤川對蔣博雲家親戚的印象只有“攀炎附勢”這四個字,這個陸延倒是勉強能入眼。今天早上匆匆一瞥沒看仔細,現在離近了,才發現格外符合自己的審美,連頭髮絲都十分合心意。
喻澤川眼皮微掀,難得給了回應:“沒胃口。”
那個蔣小偉也不知哪裡買的大學文憑,說話沒一句中聽,成語亂用一氣。菜還沒上,酒先幹了好幾瓶,激動的時候唾沫星子橫飛,他嫌惡心。
陸延勸道:“吃一點,不然容易胃疼。”
他語罷拉開椅子起身,用公筷往碗碟裡夾了幾樣合喻澤川胃口的菜,輕輕擱在對方面前。骨節分明的手背很是白淨,隱隱能看見青色的血管,襯著酒店富貴風的宮牆紅萬字金邊碗說不出的養眼,但很快就抽離了。
喻澤川意外發現碗裡的菜居然都挺合自己的胃口,眉梢微挑:“你是蔣博雲的什麽親戚?”
陸延重新落座,頗為誠實:“不是什麽親戚,剛好以前認識,我聽蔣總說今天和您有個飯局,就求他帶我一起過來了。”
喻澤川不解:“為什麽?”
陸延對他笑了笑:“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在電梯間撞到了您,所以想過來賠個罪。”
喻澤川心想原來是因為這個,若無其事收回視線:“我沒那麽小氣。”
陸延聞言不禁輕笑一聲,喻澤川的心眼明明比針尖還小,這話也就能糊弄一下陌生人,對方是怎麽做到面不改色說出來的?
喻澤川聽見陸延在笑,眼風一掃:“你笑什麽?”
陸延搖頭:“沒什麽,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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