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員紛紛交頭接耳,暗中猜測著黃家來歷:
“北地豪族不過陳、王、謝、君四家,何時來了個黃家,莫不是瞎編亂造的?”
“黃大人,聽說你是北地人,難道……”
被指名的大人震驚後退:“我不是!你莫瞎嗦啊!”
“許是這公孫家的小子胡言亂語,不可輕信。”
顏太師無視了周遭的議論紛紛,蒼老的眼睛死死盯著公孫墨:“如何?你說是不說?!”
公孫墨閉目輕搖折扇:
“汝州城內清風縣,一樹桃花獨自開。
本是杏林池中手,緣何誤救中山狼?”
他語罷忽然睜眼,目露精光,折扇收起,對著高座上的帝王遙遙一指:
“北地,殊也;黃者,皇也!”
“這樁冤案的幕後主使便是已故的北殊先帝!”
轟然一聲,眾人心中驚雷四起,這句擲地有聲的話在金鑾殿上方回響,仿佛遙遙傳到了朱紅色的宮牆外間,連巍巍皇城都鎮不住當年的那許多冤魂。
第212章 水落石出(一更)
“豎子爾敢!”
顏太師氣得臉色鐵青,他抬手指著公孫墨,半晌才憋出一句話:“誰給你的膽子在此胡說八道誣蔑先帝,此乃誅滅九族的大罪!”
其余的官員也是大驚失色,指著公孫墨斥罵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來人,速速將他拖下去!”
“照你這麽說,黃老爺是先帝,病弱的小少爺豈不是……陛下?!”
終於有人回過味來了,一臉震驚地看向陸延,然而那高座上的男子則是沉靜如水,眼前珠簾折射出一片碎光,仿佛這場風波與他毫無關系。
公孫墨無視百官斥罵,一字一句高聲道:“當年太子病弱,先帝帶著他前往汝州至微山莊陸無恙門下求醫,誰料發現陸家幼子與太子面貌如出一轍,便做下這等天怒人怨之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當年負責屠殺的護衛之一備受良心譴責,多年來惡疾纏身,病危前尋到家父將當年之事和盤托出!”
“家父有意翻案,然而事關朝局,他為保家人性命迫不得已隱退,臨終前一直耿耿於懷,使我替他將此事大白於天下!”
“君非君,王非王,魚龍相替坐高堂!”
“太子病弱之時,便是那假皇帝替他登基治國,太子若無恙,那假皇帝便躲在寢殿地宮之中,多年來偷天換日,蒙蔽世人雙眼,這便是先帝所犯的罪孽!”
公孫墨語罷從袖中抽出一封血書,在眾目睽睽之下高舉:“這便是那護衛死前留下的血書,他姓江名荇,曾任職龍鱗衛,卷宗仍在天府監可查!”
“還有當年那些無辜屠殺的百姓,我亦是千裡迢迢去汝州挖了出來,諸位若是不信,大可一觀!”
整個皇城早就被霍琅牢牢把持住,他從頭到尾一直閉目不語,直到聽見這句話才終於緩緩睜開眼睛,低沉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氣勢凜冽,讓人無法忽視:
“既然如此,觀之也無不可。”
顏太師又驚又怒地看向他:“霍琅,你敢!”
這件事無論是真是假,對於皇室來說都是天大的醜聞,一旦揭露就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屆時文武百官該如何看待先帝,天下人又該如何看待皇帝?!
霍琅充耳不聞,冷冷看向殿外:“本王說把屍體抬上來,聽不懂嗎?!”
一股腐朽的屍臭味忽然席卷了整間大殿。
只見外間的侍衛魚貫而入,每人手裡都抱著一口大箱子,一個接一個,足足百抬,大臣們紛紛以袖掩鼻,又害怕又好奇地探頭去看。
公孫墨用折扇敲了敲箱子,打開其中一個蓋子,只見裡面堆滿了被燒得烏漆嘛黑的碎骨,他又打開一個蓋子,裡面都是人頭骷髏,頓時滿堂駭然。
“這些箱子裡裝的便是當年清風縣被無辜屠殺的百姓屍骨,因為年月太久,在下隻挖出來這麽些,上面都有被火燎燒的痕跡,諸位大人不信,隻管派仵作驗屍。”
他語罷輕輕擊掌,又命人抬上來一男一女兩具屍骨,只見這兩具屍骨用白綾整整齊齊裹著,而且明顯特意清洗拚湊過,骨頭碎得奇怪,公孫墨用東西黏住拚成大骨,再以針線縫在布上固定,這才湊成完整的形狀。
顏太師震驚不能言,臉色蒼白,踉蹌後退了兩步:“這……這是……”
公孫墨從懷裡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蹲在地上把弄亂的屍骨擺正:“這是陸無恙夫婦的屍骨。”
“當年關內第一刀客唐破鋒被先帝招入麾下,此事已不算什麽秘密了,他殺人有一個習慣,若遇弱者一刀斃命,若遇高手需連斬一十二刀,此刀無刃,重鐵鑄之,非以利殺人,而是以刀背重擊全身骨頭,致使筋脈斷裂而死,在江湖上獨樹一幟。”
“陸無恙夫婦也算江湖上有數的高手,卻仍是敗於唐破鋒刀下,他們全身筋骨碎裂,我拚湊了數夜才勉強還原,如此痕跡普天之下也只有唐破鋒能做到。”
他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堆舊年屍骨,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張血書供詞,而且有理有據,字字都經得起推敲,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公孫墨最後猶嫌事情不夠大,折扇遙遙一指,正對著龍椅:“諸位若不信,隻管去問問陛下,他對當年那件事可再清楚不過了。”
眾人下意識看去,卻見那名年輕的帝王不知何時從龍椅上緩緩走下來,恰好停在陸無恙夫婦的屍骨面前,他盯著面前這兩具腐朽的骸骨,不知為什麽笑出了聲,在寂靜的大殿上顯得猶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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