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少潭吃驚瞪大眼睛:“盜無道?!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他偷我家劍做什麽?!”
不止是他,就連旁人也覺得荒謬,陸延該不會是根本不知道青龍劍的下落,故意編了個莫須有的存在來騙曲少潭吧?
仆役中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什麽盜無道,若真有此等本事,怎麽會無一人知道他的名頭,你莫不是在瞎編?”
陸延如今不說是位高權重,也算應無咎跟前一等一的大紅人,旁人見了他都恭敬有加,這句話冒得實在突兀無禮,倒像是故意引戰的,只是因為隱沒在烏泱泱的人堆裡,一時找不出禍首。
所幸陸延並不在意,只是淡淡道:
“天下高手人物何其多,有名的八百,沒名的無數,你難道個個都能認得?那些逍遙自在的散仙中多得是高手,佛子迦南僧,白衣飛仙嵇松風,藥廬老人百裡溪,他們哪怕在天下第一劍宗的宗主檀越手中也有一拚之力,你又聽說過幾個呢?”
他接連報出幾個陌生的名號,言稱可與檀越一拚,頓時滿堂嘩然。
如今天下雖然仙緣斷絕,卻仍阻隔不了世人的求仙之心,光是大大小小的宗門便有數百之多,首推的便是那天下第一劍宗無妄宗。
其宗主檀越據說已有半步金丹仙境,只差臨門一腳便可飛升,實力深不可測,如今仙門百家中有數的高手多半都出自他的門下,若評當世劍修第一,非檀越莫屬。
陸延報出來的這些人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竟然能與檀越一戰嗎?!
“簡直一派胡言!”
人群中傳來一道冷斥,然而那聲音時遠時近,就是找不到來源,想來是用了什麽秘法。陸延面不改色抿了一口茶,想起剛才唐素和他說的,如今仙門百家都盯上了心魄這塊大肥肉,紛紛派弟子出來潛伏打探,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陸延也不搭腔,將視線重新落在曲少潭身上:“但凡偷盜者,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收集怪癖,那盜無道生平最大的喜好就是集齊天下名劍神器,將主意打到你們曲家也不稀奇,只是他行蹤詭秘,恐怕你們難以擒住。”
曲少潭見陸延鎮定自若,莫名對這句話生不出懷疑的念頭,他急得額頭冷汗直冒,臉色都白了幾分:“這可怎麽辦,那劍若是找不回來,我還有什麽顏面回去見父親母親!”
陸延話鋒忽然一轉:“不過此事也並非無解。”
曲少潭聞言眼睛一亮,竟是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抱著陸延的腿激動道:“陸兄,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你若幫我,日後小弟這條命就是你的,刀山火海絕無二話!”
陸延伸手將他扶起,心想曲家也是後繼無人了,否則又何須把聲名盡數牽系在一把劍上:“你的命是自己的,我不過說幾句話,成與不成尚未可知。”
曲少潭聞言好不容易落下去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只見陸延瞥了眼豎著耳朵傾聽的人群,意味深長數道:“盜無道不止偷了你家的青龍寶劍,還有天欲宗的歡喜佛陀像,鴻蒙書院的無字天書,神機宮的八卦盤,飛星宗的羿陽劍……”
他每念出一個宗門名,數出一件被盜的寶物,身旁就響起一聲筷子掉落的聲音,劈裡啪啦不絕於耳。
“當啷——”
“當啷——”
“當啷——”
竟比那唱戲時的鑼鼓聲還熱鬧。
那些仆役中有人是訝異,有人卻是駭然震驚,臉色難看至極,活像被偷的寶物是他家的一樣。
陸延給自己斟了一杯熱茶,遞到鼻尖輕嗅,他假裝沒看見仆役之中那些形跡可疑的身影,唇邊噙著一抹輕笑,故意拖長聲調說話,莫名讓人恨得牙癢癢:
“所以啊,你大可不必著急,等那些宗門發現自家寶物被盜,定然會全力緝拿賊凶,他們的實力可比曲家強得多,定然會將神器尋回來,你們自去認領便是,想來他們也不敢冒著道德敗壞的名聲將青龍劍私藏。”
曲少潭聞言臉色又喜又憂,喜的是寶劍尋回有望,憂的是不知何日才能找到:“那……那些宗門什麽時候才能發現自己的鎮宗之寶被偷了啊?”
陸延笑嘻嘻道:“這可就不好說了,遇上聰明些的,譬如說神機宮,說不定十天半個月就發現了。”
畢竟神機宮都是一群能掐會算的道士,比猴兒還機靈幾分。
“但若是遇上那種蠢笨的,譬如說鴻蒙書院,那群書生把無字天書供奉在開山祖師牌位前,碰也不敢碰,瞧也不敢瞧,說不定一輩子都發現不了呢。”
“哢嚓——!”
仆役中有人氣得把筷子硬生生折斷了。
陸延假裝沒察覺到空氣中詭異微妙的氣氛,他從桌邊站起身,撣了撣袖口不存在的褶皺:“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大家吃飽了趕緊乾活,近日城內不太平,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陸延語罷轉身朝著門外走去,身後卻陡然響起一道冷冷的聲音——
“陸總管,那檀越乃是天下劍修之首,你方才念的那幾人名號我等聞所未聞,當真能與他一戰嗎?”
陸延聞聲回頭,卻見說話的是一名年輕俊秀的男子,滿臉不服,他身旁還有一名同伴,正神色緊張地拽著他的衣角,示意別再說了。
“天下劍修之首?”
陸延緩慢咀嚼著這幾個字,也不知品出了怎樣的意味,半晌後他驀地一笑,搖搖頭歎道:“真是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檀越若能排進天下劍道之首,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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