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嶂倏地抬頭,氣得咬牙切齒:“天水暫停糧草供給是你搗的鬼?!”
陸延摸了摸下巴:“從前在止風院的時候本王好歹給他帶了不少零嘴兒,這點面子公孫無憂還是會賣給本王的。”
趙玉嶂啪地一拍桌,隻想罵陸延不要臉:“你什麽時候給他帶過零嘴,分明是陳嬰……”
話未說完,他忽然看見陸延似笑非笑望著自己,神態和那個小侍衛格外相似,說不出的熟悉,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面色陡然一變,驚得瞬間站起了身:“你是陳嬰齊?!”
這怎麽可能?!!!
陸延不置可否,故意壓低聲音問道:“玉嶂兄,本王給你帶的肉包子可好吃啊?”
趙玉嶂:“!!!!!”
外院的丫鬟原本在掃地,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憤怒的咒罵聲,探頭往裡一看,只見趙玉嶂罵罵咧咧朝著外間走來,他從停楓閣一路啐到了府門外面,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上了馬車還在掀起簾子往外啐:
“不就是吃了你幾十個肉包子嗎!小爺我回去就摳出來吐給你!挨千刀的騙子,活該你斷子絕孫!商君年你早晚被他騙得連底褲都不剩!”
“看什麽看!回宮!”
商君年身子不舒服,就沒有去送趙玉嶂,但他耳力靈敏,多少也聽見了一些難聽話,抬眼看向桌子對面氣定神閑的陸延:“他罵你斷子絕孫,你不生氣?”
陸延拿起桌上的牛肉包子咬了一口,無所謂道:“我本來就斷子絕孫,你又不會生娃娃。”
商君年不著痕跡瞪了他一眼:“仙靈宗室會同意你一個無後之人當皇帝嗎?”
陸延笑了笑,明滅不定的眼底依稀可以窺見一種名為野心的東西在迅速膨脹發酵:“他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只要我勸說三國退兵,再加上父皇作保,太子之位一定是我的。”
上一世南潯王登基時,陸延就已經受夠了那種命運被人擺布的滋味,與其等到帝君百年之後無人做主,倒不如趁現在就把權力攥入掌心。
商君年慢悠悠掀起眼皮:“你就這麽確定玉嶂會退兵?沒有好處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陸延思考片刻才道:“鹿洲緊靠仙靈與巫雲邊界,那裡一向水草豐茂,又是兩國貿易之所,但一直是無主之地,爭了這麽多年都沒個結果,給他如何?”
商君年沉思片刻:“再免巫雲三年朝貢。”
有了這兩張底牌,他才能在朝堂上說服趙玉嶂退兵,堵住那些主戰派的嘴。
陸延一拍桌子:“成交!”
消息傳到趙玉嶂的耳朵裡,他自然是百般不願,但不知商君年用了什麽法子,硬是勸著他低了頭,並且在朝堂上舌戰群儒,單方面撕毀了與東酈的合戰盟約。
消息傳回東酈時,柳闕丹敏銳嗅到了幾分不尋常的味道,他在昏黃的燭光中抬起頭,眉頭微蹙,原本溫潤的面龐暗藏帝王深沉:“先是天水斷糧在前,又有巫雲撕毀盟約在後,天底下真有這麽巧的事嗎,會不會是仙靈做了什麽手腳?”
柳王爺立於下首,聞言搖了搖頭:“仙靈如今是黔驢技窮,能動什麽手腳,派去的探子也未打聽到什麽風聲,只是……”
柳闕丹抬眼:“只是什麽?”
柳王爺為難道:“巫雲國相商君年想請命出使東酈,細談盟約之事。”
柳闕丹緩緩吐出一口氣:“撕毀盟約的是他,想細談的也是他,朕倒要看看他想玩什麽花樣,準!”
第87章 青山隱
柳闕丹沒想到再次看見陸延會是這種情景。
對方既沒有國破之人的狼狽,也沒有手帶鐐銬像囚犯一樣被押進來,而是穿著一身低調奢華的緋色王袍,堂而皇之站在了巫雲使臣隊伍後方,淺笑頷首,和商君年一起行了個半禮。
“我國君主雖已與東酈定下盟約,但恰逢天水糧草阻斷,巫雲大旱多災,太清司官員夜觀星象,言明近年來不宜出現血光之災,否則降下天譴子民遭殃,故而暫停出兵,還請陛下見諒。”
商君年的一番解釋說得冠冕堂皇,但明眼人都知道只是借口,柳闕丹的視線落在陸延身上,暗藏幾分心驚與詫異,掩在袖中的手悄然收緊:“朕見使臣之中有一人頗為眼熟,恐怕是故人,何不現身相見?”
這是私宴,殿內人並不算多,除了巫雲使臣再就是東酈的幾名重臣。
陸延眼見他們的視線齊刷刷看過來,心知說的便是自己了,他主動上前一步,從容施禮:“陛下好眼力,一年未見,別來無恙否?”
他就像個渣男,見了誰問候的都是這句話,商君年淡淡看向別處,懶得盯著陸延那張四處拈花惹草的臉。
柳闕丹眼眸沉了沉:“朕該喚你為風陵王,還是陳嬰齊?”
將他百般折磨的風陵王陸延,耍弄手段騙取他劍招的陳嬰齊,這兩個身份無論哪一個都讓柳闕丹感到了莫大的羞辱。
陸延笑意不變:“二者皆為故人,陛下喜歡怎麽喊便怎麽喊。”
事到如今,柳闕丹哪裡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巫雲早已暗中倒向了仙靈,此次前來分明是逼迫自己退兵的。他萬萬沒想到商君年如此“心胸寬廣”,當初受陸延羞辱折磨,今日竟也肯調轉方向去幫對方。
柳闕丹冷冷道:“給使臣賜座。”
商君年和陸延一起落座,席間酒過三巡,他主動端起杯盞道:“國雖大,不傲慢無禮,力雖強,不無緣伐兵,如今天水與巫雲皆因故退出討伐仙靈的合盟,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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