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知,如今仙靈之中,劍宗滿打滿算不超過四位,一是賀劍霜,二是老奴,三是鶴師弟,四便是陛下了。”
“奴才老了,鶴師弟也老了,我們都是靠著自閹的法子才摸到了劍宗的門檻,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年輕時驍勇善戰,力壓三國,如今亦是老了。”
“賀劍霜年輕,尚有一拚之力,可偌大的疆土和山河僅靠一名臣子的肩膀是扛不起來的,再過不久,初春時節萬國朝拜,倘若他們發現仙靈實力虧損至此,必然會起兵造反,屆時家國難存,必然又是烽火連天之景。”
“朝臣總說您少不經事,扛不起這仙靈的巍巍山河,烈烈西風,殊不知陛下最疼的就是您,他多希望您能扛起祖宗基業,不要被人欺負了去。”
帝君遲遲未立太子,就是擔心他駕崩之後,新帝將陸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可若立陸延為太子,只怕朝臣會怨聲連天。
只要陸延套出其余幾國的劍宗心法,便算大功一件,屆時帝君也能順理成章封他的儲君之位。
陸延從來沒想過當皇帝,一如他從來不知道帝君為他萬般謀算,仙靈虧虛如斯。
商君年略一思索,哪裡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手腕一翻,直接將刀刃隱去了,眉頭緊皺:“你想套出他們的劍宗心法,只怕絕無可能。”
劍宗心法乃各國不密之傳,一旦泄露,劍招被破,日後在戰場上哪兒還有性命可言。但凡柳闕丹他們還有一點身為儲君的責任感,就絕不會把劍宗心法吐露出來。
陸延見他說得篤定,不死心問道:“真的絕無可能?”
商君年冷冷勾唇:“只怕你讓他們當男寵的機會更大些。”
得,又吃醋了。
陸延隨手彈了彈自己被劃破的衣領,故意湊上前委屈道:“國相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方才冤枉本王便罷,怎麽解釋清楚緣故,連一句賠罪也無啊?”
商君年拉不下面子道歉,轉身背對著他,低頭擦拭匕首:“只怕帝君讓殿下接他們三個入府,正合了殿下的心意,每天朝夕相處,豈不美哉?”
他話音剛落,腰間忽然一緊,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指尖一抖,連刀都拿不穩了。
陸延從身後摟住商君年,將下巴懶懶擱在了對方頸間,他偏頭笑看著商君年,眼尾微微上翹,一雙天生的風流眼:“本王想朝夕相處的人可不是他們。”
陸延的情話讓人心軟,心軟中卻也帶著煩躁不安。
畢竟陸延荒誕風流之名在外,這樣的人嘴裡說出情話,有三分為真,七分都是假的,商君年能辨權謀詭計,卻不一定能辨對方的情話是否出於真心。
商君年思及此處,不禁皺了皺眉:“松開。”
陸延如果真的松了,那才是死定了,他聞言不僅不松,反而黏得更緊了一些,唇瓣貼著商君年的耳畔曖昧廝磨,聲音蠱惑勾人:“國相大人也不幫我想個好法子,倘若不把劍宗招式套出來,父皇那兒可有本王的苦頭吃。”
商君年被他吻得耳朵發燙,閉了閉眼:“殿下還是死心吧,套不出來的。”
陸延原本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商君年說得如此認真,他笑了笑:“你手腕如此厲害,連地牢裡的死士嘴巴都能撬開,竟逼問不出劍招嗎?”
商君年聲音低沉:“這世間總有些東西重逾自己的性命,我問不出來,殿下自然也問不出來。”
陸延不服氣:“若本王能問出來呢?”
商君年微微勾唇:“問?只怕殿下連話都和他們說不上一句吧。”
陸延:“……”
#我那一生要強不服輸的心#
陸延偏偏不信邪,晚上的時候,他帶著幾名奴仆浩浩蕩蕩去了止風院,美其名曰送晚膳。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就不信這三名質子真的敢不搭理他。
“諸位大駕光臨來小王府中做客,實在無甚招待,特備了一些粗陋飯食,還望不棄。”
陸延語罷拍了拍掌心,立即便有仆役上前在院中涼亭鋪擺碗筷,熱騰騰的飯菜一道接一道上桌,都是世間少見的珍饈美味,底下用爐子溫著,哪怕天冷也不至於失溫。
這還不算完,仆役布完菜肴,又在涼亭四周圍了擋風的簾子,半透不透,既不會耽誤賞雪,又能一定程度阻攔寒風,炭火爐子一升,裡面暖烘烘的,比屋裡也不差什麽。
然而站在庭院中的三個人愣是沒有一個人搭話。
柳闕丹坐在台階上看書,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陸延一個眼神,仿佛那泛黃紙頁上的字可以填飽肚子,然而上面的內容細看不是詩詞,也不是治國策論,而是一封封家書,只是因為頁數太多,摞在一起,便像是書了。
公孫無憂倒是被桌上的佳肴勾得饑腸轆轆,但他只是略有些窘迫的悄悄捂緊肚子,抿唇一聲不吭,當年從天水穿來的錦靴已經從邊緣破了個小口,也不知是布料太舊了,還是他長個子了。
趙玉嶂是唯一有情緒起伏的,他用一種惡狠狠的、悲憤的、像被人戴了綠帽般的眼神瞪著陸延,似有千言萬語要訴說。
第68章 對罵
掐指一算,這些質子來仙靈為質已有數月了,這數月裡若有百日,其中九十九日都是在地牢裡過的,隆冬將過,也算橫跨了一整個年頭。
只是這個年過得不算好。
商君年站在院牆外間,見屋簷下掛著的冰棱滴滴答答往下落著水珠,數到第七十六滴水落下的時候,陸延終於從裡面走了出來,瞧著灰頭土臉,似有挫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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