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那麽聰明,怎麽會猜不到自己的結局。
商君年身後忽然貼上一具灼熱的身軀,被人猝不及防抱在了懷裡,他下意識回頭看去,卻險些親到男子白皙的臉頰,空氣中的溫度急劇升高,薄薄的衣衫什麽也擋不住。
商君年聲音詫異:“殿下?”
陸延避開他的傷處,用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溫熱的余息噴灑在頸間,道不盡的曖昧情意:“國相,你舍命救本王,本王怎麽會不要你,方才那顆藥能治好你的暗傷,莫要憂心將來的事,本王一定會護好你。”
不知是不是血蟾丸的藥力發作,商君年隻覺渾身滾燙,丹田處有暖流湧動。他原本蒼白的皮膚就像水中逐漸暈開的胭脂,染上一層薄紅,下意識攥緊了陸延的手,怔怔開口:“殿下……”
他想說些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此生從未遇到過如此尊他敬他的人,竟是連半分算計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商君年此刻莫名想起昔年在巫雲之時,趙玉嶂遭到刺殺,他也用同樣的酷刑手段處理了一批刺客,對方於心不忍,還與他鬧了好一頓不痛快。
雖然後來趙玉嶂見識到皇宮波譎雲詭,不似從前心慈手軟,但商君年知道,對方骨子裡依舊不讚成他的法子,只不過因為他們是摯友,所以不會拿到明面上反對。
同樣是扶持,趙玉嶂與陸延相似,卻又不似。
趙玉嶂不會像陸延一樣,替他暖手喂藥,也不會像陸延一樣,記住他的飯食喜好,更不會像陸延一樣抱著自己,說一輩子也不會丟棄他、護著他。
這並不是說趙玉嶂不好,而是這麽多年,他不懂商君年到底缺什麽,想要什麽。
“殿下待我,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商君年緩緩攥緊陸延的手腕,又問出了如當日一般的話,區別在於上次是迫於形勢的無奈抉擇,這次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真心,自然是真心,國相,你若不信,把本王的心挖出來看看?”
陸延握住他冰涼的手,直接放在了心口處,掌下是一片溫熱細膩的皮膚,心臟在裡面有力跳動。商君年有那麽瞬間真的想剖開面前這人的胸膛,摸一摸那顆鮮血淋漓的心臟,溫度是如何滾燙。
心底有隻猛獸在瘋狂撞擊牢籠,枷鎖搖搖欲墜。
商君年控制不住攥緊指尖,陸延疼得下意識倒吸了口涼氣,他見狀眼眸微垂,嗓子沙啞暗沉:“殿下連這麽點痛都受不住,就敢叫我剜你的心嗎?”
心中卻想,幸虧昨夜刺客的那一劍讓他擋了,否則這身嬌肉貴的小王爺豈不是要活生生疼死。
陸延心道美人果然是帶刺的,越漂亮的越扎手,他握住商君年的手遞到唇邊吻了一下,笑得滿室生輝:“國相大人真舍得挖了本王的心嗎?”
商君年:“……”
商君年不過來這裡幾天,府中上下都在傳聞風陵王被一個狐狸精迷惑了心智,商君年卻覺得自己真是冤,狐狸精不一定是誰呢。
夜間就寢的時候,陸延並沒有離開,他吹滅燈燭,順勢躺上床鑽進被子,話說得格外貼心動聽:“夜寒雪冷,床榻難溫,本王替國相大人暖暖床。”
商君年住在質子府的時候,一堆人大被同眠也不見得如何,現如今陸延和他躺在一起,說不出的敏感怪異,他微微抿唇:“我傷勢未好,怕是不能侍奉殿下。”
陸延在被子裡伸手摟住他的腰,下巴虛抵著肩頭,聲音懶懶:“別瞎想,本殿下沒那麽禽獸,睡吧,我什麽都不做。”
他只是喜歡和商君年挨著而已。
商君年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閉著眼睡覺。他天生體寒,剛才吃了那半顆不知名的丹藥,又有陸延在被窩裡抱著,倒是渾身發暖,難得睡了個安穩覺,連夢都沒做。
翌日清晨,陽光照入菱花窗內,半透的床帳輕輕晃動,落下一片遊移的光影。
商君年從睡夢中悠悠轉醒,下意識伸手摸向身側,卻只剩一片空蕩的余溫,早就不見了陸延的蹤跡。
他眉頭一皺,倏地掀開被子坐起了身:“殿下?!”
外間的婢女聽見動靜,連忙掀起簾子走了進來,恭敬行禮道:“公子,您醒了,可要奴婢服侍您梳洗?”
商君年沒想到是一群婢女,沉聲問道:“風陵王呢?”
婢女低頭道:“王爺今早有事外出,囑咐奴婢們伺候公子梳洗,早膳也都提前備好了,在灶上溫著呢,都是利於傷勢恢復的清淡菜。”
商君年皺眉看向她,並沒有那麽好忽悠:“外出?去哪兒了?”
婢女原不敢說,但想起陸延臨走前曾經囑咐過,以後商君年也是府裡的半個主子,不得怠慢,膽戰心驚道:
“王爺他去了質子府。”
商君年動作一頓:“去質子府做什麽?”
婢女吞吞吐吐:“說……說要將另外三名質子都接回來……”
婢女語罷重重叩地,連頭都不敢抬,她緊張閉眼,空氣中隻余一片駭人的死寂。
第66章 自投羅網
下雪的時候往往不是最冷的,化雪的時候才是最冷的,今天難得出了日頭,積雪消融,正適合曬一曬太陽,然而龍泉司包圍門口的一隊黑騎卻破壞了這樣好的豔陽天。
“賀正使,我等待在質子府中足不出戶,竟不知如何驚動你的大駕,清早天不亮就來尋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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