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身形在惡劣天氣中越發柔弱,漾著水霧的眼睛瑩瑩潤潤,積聚在眼眶裡打轉。
小小墓碑前的人影並不多,只有顧裴之和薑洛洛,以及薑屹川和薑母。
就連許致岸的親生父母都沒有來。
粗魯又市儈的男人女人聽到兒子去世的消息,並沒有表現普通父母會出現的傷心。
他們一個指著天怒罵,罵養了個不能給他們送終的白眼狼,嘴裡滿是晦氣。
一個拍著地左哭右嚎,滴溜溜的眼睛在薑洛洛和顧裴之身上打轉,幾句賣慘之後,然後順理成章的提出要錢。
風雨聲大作。
雪花漫天飛舞。
站在他旁邊的顧裴之斜了斜傘,為他擋住所有的風雨霜寒。
墓碑前的薑洛洛收回思緒,捧著手裡潔白的花束,輕輕的蹲下來,把他們放到墓碑前。
“小岸……”
哭啞的聲音有些躊躇,極度悲傷的視線看著墓碑,大滴大滴透明寶石般的眼淚滾落下來,和地上的雨雪混成一片。
近乎低語的聲音消散在風裡,又像是被風吹著,吹到墓碑上的青年耳邊。
這場簡單的祭奠儀式以圖片的形式傳送到醫院的病床上。
腰腹上纏著繃帶的祁嘉與沉著臉,將照片上的人一個個打量過,最後又落在了許致岸的墓碑上邊。
他不喜歡許致岸。
恐怕也沒有哪個男人,會對自己的情敵心存好感。
但是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有點羨慕許致岸。
沒人能和死人相比。
青春韶華的許致岸,會深深刻在薑洛洛的記憶裡面。
直到永遠。
“訂一束花送過去。”
祁嘉與抬了抬下巴,吩咐房間裡的人。
對方的回答聲隨著關門聲一起消失,祁嘉與試圖起身,腰腹牽連的劇烈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然後脫力般地倒在了床上。
走廊裡傳來腳步聲,聲音很沉,像是上了年紀人的皮鞋拖在地面。
隨著門口的“吱吖”聲,病房門推開的瞬間,祁父的身影出現在病床前。
對方衰老的臉帶著戾氣,“你是要跟我作對到底?”
祁嘉與雙手撐在腦袋後面,看向自己的父親,彎了彎唇角:
“父親明明什麽都知道,何必再跑一趟醫院?”
祁父眉心皺起想要發火,卻在看到自己兒子身上纏著的繃帶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把怒火埋了下去。
他很平靜的和對方對話,像是父親對著兒子,又像是企業家對著商業夥伴:
“最近幾天,公司裡很不太平。”
“除了你在公司辦的好事,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人開始給我們下絆子。”
“我查了查,那人來頭很大,我們惹不起。”
“對方是警告,也算是施壓,意思很明顯,就是讓我們放了那個姓薑的。”
祁嘉與抬了抬眼睛,似有所感。
祁父一直盯著自己的兒子,這會看到他的表情,更是冷笑一聲:
“算來算去沒算到,他姓薑的生了個好兒子!”
“你們一個兩個的,為了他命都不要。”
祁嘉與沒說話,只是懶洋洋的看著他。
不知道是什麽心理作祟,祁父拉過來一張凳子坐下,陰陽怪氣的開口:
“那個人,姓顧。”
祁嘉與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的挑起半邊眉毛。
不過片刻工夫,他才反應過來。
是那個和自己聯手給祁家公司施壓的人。
“顧裴之親爹?”祁嘉與問。
祁父詫異:“你知道?”
病床上的人笑了笑,線條優越的臉龐轉了轉,調子有些幽邃:
“他的事,我比他親爹都清楚。”
這一個兩個的情敵,他調查的清清楚楚。
只是許致岸那小子命好,一眨眼成了早死的天上霜。
如今他的強勁對手,只剩下顧裴之一個。
等他的身體養的差不多,也該去會會對方了。
-
許致岸的死亡讓薑洛洛消沉了好久。
那天從墓園回來之後,他總是垂著眼睛坐在搖椅上安靜地看著遠方。
即使不久之後,案子結了,瘦了些的薑父回到家,都沒有讓他高興太久。
尤其晚上的時候,萬籟俱寂,他縮成小小的一團,縮在被子裡,總是會小聲小聲地拷問自己。
他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一開始,他沒有懷著做任務的心思同時攻略三個人,那麽是不是父親就不會在祁家的陰謀詭計下差點兒有了牢獄之災……
小岸是不是也不會因為這場事件送命……
好像是他做錯了。
因為這場蝴蝶翅膀的扇動,所有人的命運似乎都被連在了一起。
所以後來祁嘉與自己捅了自己的刀子。
許致岸丟掉了性命。
父親遭到了無妄之災。
而自己,成了名副其實的小災星。
在寂靜的夜裡,他皺著小小的眉頭,蜷縮著小小的身子睡去。
又會在半夢半醒中,小聲哭泣著說“對不起”……
所有人都很擔心他的狀態。
媽媽變著法給他做美食,爸爸總是在回家的路上給他買一堆禮物,連向來和他不合的薑屹川都會哄他,試圖讓他開心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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