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垂著眼睛,視線虛虛的落在地面上。
神情冷漠。
似乎被傷透了心,所以什麽都不在乎。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後背的疼痛麻木,久到肆虐的寒風刮過未關的門帶走他身上所有溫度,薄唇蒼白。
隱約中,他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
很輕很輕,像是小奶貓腳上的軟墊踩在地板上,有些躡手躡腳。
這個時間點了,怎麽會有人來祠堂?
這種鬼鬼祟祟的樣子,難不成是手癢了的小賊?
祁晉珩臉上細微的神情動了動,臉部線條緊緊繃著,有些煩躁。
腳步聲似乎更近了。
祁晉珩轉動著手腕站起身來,手指捏的“哢哢”作響,站到了門後面。
外面的腳步聲有些雜亂,那小賊也似乎偷了不少東西,累得氣息不穩。
“噠”
腳步聲踩在刷了桐油的木質地板上,聲音清脆。
還是皮鞋,出來做賊都這麽講究?
祁晉珩懶懶地撩起眼皮,借著不怎麽明亮的燭火余光,看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
那小賊膽子格外小,走起路來躡手躡腳,腳掌先落地,聽見沒有異動才站穩,然後繼續往裡走。
還左顧右盼,不知道在找什麽值錢的東西。
祁晉珩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哐”地一下,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他看見那小賊左顧右盼之後,在一排排牌位下面蹲下了身子,然後攤開了自己作案工具。
祁晉珩擰眉。
在這裡能偷什麽?
偷貢品?
偷他們祁家老祖宗的牌位?
隔著對方厚厚的披風,祁晉珩踢了腳對方的作案工具。
隨著“嘩啦——”一聲噪音,薑洛洛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披風動了動。
他本就繃直的精神像是懸在了一根線上,心臟突突突的直跳,一股股陰森森的涼氣從後腦杓的方向襲來,頭皮發麻到要炸開。
祁晉珩散漫地垂著眼皮,冷眼看著那團小賊動了動,然後像是緩放的慢動作一般抬頭。
腦袋上大大的帽子隨著仰頭的動作墜落,露出一截白如玉的下巴,唇瓣軟紅,緊接著是那張熟悉的昳麗小臉。
祁晉珩動作一僵。
他的小妻子接下來的動作卻很快,兩隻細細的胳膊從鬥篷裡面伸出來,火速抱住了他的腿,像是害怕他跑掉一樣。
濕漉漉的眼睛染著還未褪去的恐懼,雪白的小臉神色倉皇,由下而上怯怯地打量著他的臉,像是害怕自己把他甩出去一樣,細聲細氣的喊著,
“老公……”
祁晉珩眼眸深黑,強忍著把人抱在懷裡的衝動。
他的小妻子抿了抿嘴巴,調子軟軟地對著他撒嬌,
“路好黑,我好害怕……”
“老公……”
弧度圓潤的眼睛裡帶著怯意, 兩條細細的胳膊卻抱他抱的很緊,軟軟的臉頰在他腿上蹭了蹭,
“不要趕我走,老公。”
祁晉珩手指動了動,心頭像是被羽毛搔過,麻酥酥,又酸又軟。
“怎麽來的?”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調子太冷,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自己來的。”
蹲在地上的人抬起一張漂亮小臉,抖了抖鬥篷,露出藏在裡面的小藥箱,
“來給你上藥。”
“不用。”
硬邦邦的兩個字丟出來,男人的視線直直地注視著他,眉毛蹙著,看起來很不高興,
“這裡太冷,你回去。”
他的小妻子抿著嘴巴拒絕,“我不要回去。”
“我要陪著你。”
搖曳的燭火下,薑洛洛一張小臉白的像是在發光,眉目盈盈惹人心疼,細軟的語氣格外堅定,
“祁晉珩,你在哪,我就要在哪。”
心頭的堅冰幾乎要化成一灘春水,暖意融融。
幾分鍾後,一直沉著臉的祁晉珩被自己的寶貝老婆按著坐在了凳子上。
他半垂著眼睛,看向圍在他身邊忙來忙去的薑洛洛,唇角彎起一點微不可察的弧度。
祠堂的門被他的小妻子強行關上了。
後背的傷被他的小妻子一一處理了。
他的西裝襯衫外面,甚至還被強行披上了一個不倫不類的黑色鬥篷。
因為他的小妻子說,受傷的人,更要穿的暖和一些。
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越發柔和,他的視線被薑洛洛的身影牽引著,牢牢的黏在上面。
看著他把小藥箱收好,看著他直起身來,捧住了自己的手,
“冷嗎?”
不冷。
血液裡燃燒著熊熊烈火,從胸腔裡迸發出的熱,將他整個人都快點著了。
這一瞬間,他感覺這個祠堂不能更順眼。
就連那映在牆壁上的暗淡燭火,都成了夏日傍晚飛動的流螢,柔光落在他的小妻子臉上,成為世間最美好的顏色。
祁晉珩喉結滾動,他直直的注視著自己的小妻子,義無反顧的說了謊話,
“冷。”
“還是冷嗎?”
那個軟軟的小小的身子貼了過來,手背按在他額頭處,似乎是覺得這樣也不夠,他的小妻子放下手掌,又用額頭抵了過來。
“沒有發燒呀。”薑洛洛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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