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被當成家族繼承人教導,他一向是心思縝密,雲淡風輕,萬種情緒從不表露在臉上。
但這一刻,巨浪洶湧般的喜悅幾乎要衝垮了他,顧裴之清貴雙眼亮了又亮,他就這樣微微偏頭看向身邊的小未婚妻,心裡像是淌著化了的蜜。
緊緊依偎在他身邊的人纖細蒼白,柔順發絲乖順的貼在圓乎乎的腦袋上,眉眼漂亮嬌氣,像是日光燈下的白瓷,又像是冬日捧在掌心上的白霧茫茫,邊緣都在發光。
這是他的掌上明珠。
是他捧在掌心裡的小未婚妻。
是懸在天邊散發著柔光的小小月亮。
是秋日打在他心頭的第一抹白霜。
是所有的美好與希望。
顧裴之一顆心軟的不成樣子,骨節分明的手帶著微微的顫抖,很輕很輕的摸了摸薑洛洛的腦袋。
又在他的小未婚妻抬起臉來,用帶著依賴的嬌嬌目光看向他時,心頭顫了又顫。
他忍不住的捧起對方的臉,在那雙柔軟水紅的唇肉上印下輕輕一吻。
蜻蜓點水。
又無限呵護的一個吻。
親眼目睹著這一切的祁嘉與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恍惚間聽到了自己心臟被撕到粉碎的聲音。
千萬個念頭在腦海盤旋。
理智的、瘋狂的、冷靜的、黑暗的……
最後被那雙乾淨清澈的眼睛輕輕一掃,祁嘉與整個人仿佛被凍住了。
和他偽裝成顧裴之以後,見到的任何一個眼神都不一樣。
那張含著潮氣的眼睛看過來,沒有一點點的喜歡和愛,帶著擔心的戒備,怯怯地看了自己一眼。
這種軟乎乎的視線沒有任何威懾力。
卻讓祁嘉與遍體鱗傷。
什麽時候他給薑洛洛的印象竟然是這樣?
自己什麽時候傷害過他?
自己怎麽會舍得傷害他?
祁嘉與啞著嗓子,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脫口而出,聲聲質問。
可他的情敵看過來的眼神冷到極點,嗜血般的殘忍,恨不得將自己扒皮抽筋斷骨。
他就這麽雲淡風輕地摸了摸薑洛洛的腦袋,帶著滿滿的獨佔欲,將那隻小腦袋按在了他胸前。
遮得嚴嚴實實。
不讓自己看見。
祁嘉與眼眶通紅,目眥欲裂。
他跨著大步向前,抬起手臂想把那個小小的身影扯出來,只是還沒碰到薑洛洛,他的手臂就被顧裴之擋住了。
“祁嘉與,還沒瘋夠嗎?”
顧裴之矜貴冷淡的面容不見波瀾,一雙鳳眸漆黑幽暗,深不見底。
“還想繼續瘋的話,我奉陪到底。”
“只要你敢嚇到他,就等著拿整個祁家內外旁支102條性命陪葬吧。”
祁嘉與動作一頓,咬牙切齒地反駁:
“你以為你是誰?”
“顧家的繼承人就了不起嗎?”
“你以為我會被你這樣輕易嚇到嗎?”
顧裴之面容冷淡地看著他,優雅唇角勾著點殘忍的弧度,聲音冷的像淬了冰:
“你可以試試。”
刀光劍影般的鋒芒在兩人眼神交錯中激蕩,恍如一場殺人不見血的廝殺。
早有準備的祁嘉與一直沒有等到他安排好的人,在這一刻,他恍然明白了。
大概今天,他等不到了。
再往以後,他也沒有機會再帶走洛洛了。
洛洛不愛他。
他愛上別人了。
祁嘉與眼神中有痛芒閃過,整個人被刺傷,敗下陣來。
幾分鍾後,聞訊而來的祁父在他的心上人面前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祁嘉與臉偏了偏,恥辱和痛心輪番湧上心頭,最後在那個怯生生視線的停頓中,達到了極點。
薑洛洛似乎是沒忍住,看了他一眼。
像是不忍心。
像是在害怕。
又想著很惋惜。
最後很快收回視線,乖乖的把小腦袋貼到了那個男人胸前。
祁嘉與數不清今天的心痛到底多少次,倘若把心能剖出來,定是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洶湧的無盡鮮血淹沒了他跳動的心臟,恥辱和撕心裂肺般的痛模糊了他的眼眶。
祁嘉與失魂落魄的看著那個小小身影,最後被保鏢壓著,硬生生的把他的頭給轉了過來。
硬生生的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
一點一點消失在了他身旁……
一點 一點從他的視野中抹去……
……
總裁辦公室裡。
身材纖細的少年坐在男人腿上,細聲細氣的訴說著自己的害怕和恐懼,從下午在圖書館裡講起,一直講到他從家裡奪門而出,再到地下停車場裡。
兩節白藕一樣的手臂纏繞在男人脖頸處,卷翹長睫抖來抖去,帶著濃濃的不安。
他很怕顧裴之會生氣。
害怕顧裴之會冷著臉責問他,責問他為什麽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他一直都很笨。
好像是個人,稍微用點心,就能把他騙過去。
細聲細氣的呢喃消失在男人耳邊,他垂著長長的睫毛,格外忐忑的等著男人的指責。
然而他腦海中所有想象的指責都沒有到來。
臉頰被人輕輕碰了碰,男人的指腹摩挲在細白臉肉上,從他的臉頰撫過,在抖動不安的睫毛處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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