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則這事要叫人看見了,大半個圈子都要翻天,二來商南淮又不能吃月餅,看著沈灼野這麽乾吃不胖,難免要氣出病。
所以商南淮並沒這麽問他。
兩年後,商南淮站在這裡想,自己當初為什麽不這麽問。
說不定他問了,沈灼野就不會杳無音訊地消失兩年。就以這小豹子的乖樣,說不定會因為過於守信用,每個中秋暗中潛回來送月餅。
商南淮現在意識到這件事,也並不止意識到這件事。
炸雷悶響,一道白亮閃電扎進厚重雲層,雨驟然傾盆,澆去沈灼野在窗戶上的影子。
商南淮站在沈灼野的住處,看著空蕩蕩的四壁。
他在當時並沒細想,在人生裡剜去邵千山,對沈灼野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
這個地方空了。
“沈灼野。”商南淮試著排練,“跟我回家嗎?”
第55章
這房間裡自然沒人會回答他。
商南淮覺得自己好笑, 搖了搖頭,扯了把椅子坐下。
這房子到他手裡之前……沈灼野清理得太徹底,連台能打遊戲的電視都沒了, 這麽空著, 比之前還無聊。
商南淮摸出手機, 打開購物平台刷了一陣, 買了一堆東西。
地址就寫沈灼野的住處, 到時候叫助理過來,把該有的家具家電接了,再收拾收拾。
等人回來, 直接就能住。
商南淮看了看外面滂沱的暴雨,忍不住琢磨, 等明天雨停,要不去給沈灼野買盆仙人掌。
這屋子裡實在缺點生機,弄出點綠色來, 心曠神怡, 對身體也有好處。
他先幫忙養著, 回頭送沈灼野。
教教小豹子什麽才叫扎人。
……
“宿主,宿主。”
系統跟莊忱一起打遊戲:“沈灼野會答應嗎?”
他們跟著商南淮回家, 跟著商南淮進門,現在正待在沈灼野的臥室。
鬼魂打遊戲用不著電視機, 直接找面白牆, 弄出個投影就行。
天還沒黑, 現在沒到鬧鬼的時候。
打遊戲不會被發現, 打完了, 記錄也不會留在遊戲機上。
莊忱正在用精靈球捉一隻火伊布,聽見系統的問題, 放下手柄想了想:“不會立刻答應。”
沈灼野有自己的生活——雖然那大概也不能完全算是“生活”,但徹底清理掉邵千山的痕跡後,沈灼野依然在這個房間裡住過一段時間。
並沒什麽不適應的地方,也沒察覺到不方便。
邵千山送的那些東西,其實原本也是放在那裡擺著,做個樣子。
沈灼野平時本來也很少能用得到。
如果不用拍戲、不用跑通告,沈灼野的生活其實相當規律。
規律到有點乏善可陳,在沈灼野的日程表裡,其實還有一大段時間的內容是“發呆”。
沈灼野不知道這些時間可以用來做什麽。
跟了邵千山以後,沈灼野就沒有過真正的休息,他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時全填滿,來報答邵千山。
有通告就去跑通告,沒有通告就去上課,上課的老師都沒時間,那就去自己學習提升,鍛煉業務水平。
怎麽會有時間閑著,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沈灼野只要一閑下來,甚至睡覺不小心睡過頭,都會被鋪天蓋地的負疚感吞沒。
“怎麽會這麽想。”給他開抗焦慮藥的醫生語氣很溫和,循循善誘,“有人這麽要求過你?”
……沒有,但邵千山給沈灼野這樣的暗示。
邵千山會暗示沈灼野,自己挑中他,栽培他,的確受到了不少的壓力。
如果沈灼野表現得不夠好,就會影響邵千山作為經紀人的含金量……就會讓人詬病邵千山,認為堂堂金牌經紀人看錯了人、押錯了寶。
沈灼野對著醫生,張不開口,說不出這些回答。
他甚至無法完全想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這些暗示潛移默化,被邵千山種在他腦子裡,成了看不見的荊棘。
這些荊棘尖銳,扎得他血肉模糊、皮開肉綻,卻全不知緣故。
醫生試著引導他理清思緒:“你小時候,也會有這一類傾向嗎?”
沈灼野坐在椅子上,攥著病歷,被問得茫然。
他小時候……有沒有傾向不重要,這些時間都得用來打工。
他要錢吃飯——沈灼野什麽都乾過,給人家修房頂,修車,通火炕的煙道,去廢鋼廠扒沒鏽透的零件換錢。
日子過得最舒服的一段時間,他在農場找了個活,給人家看幾千畝地的玉米。
用不著幹什麽,主要工作是盯著收割機、翻地機,別叫遊蕩的小混混偷拆零部件去賣。沒事多繞繞,轟一轟鳥雀,別叫它們吃糧食就行了。
這份工作的終結,是那些人在他暫住的窩棚裡,發現了那筆丟失的書款。
沈灼野那天根本沒回去,那段時間老有不三不四的人繞,盯著那幾台當時還相當金貴的收割機,沈灼野乾脆睡在了車庫。
書款在磚頭底下被翻出來,厚厚一摞,拿塑料紙裹著。
沈灼野就這麽丟了工作,也輟了學。
沒人再要他乾活,地方本來就不大,消息很快就能傳遍,誰都不敢要手不乾淨的小偷。
甚至有不少丟過東西的,半懷疑半抵觸,風言風語傳出一堆,看見他路過就警惕地鎖緊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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