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顧今寧沒有意見,他剛想說自己可以睡在次臥,就忽然意識到了許曜的意思。
“……”許曜還在望著他,然後緩緩朝他走來,顧今寧站在床與衣櫃之間,一動不動。
對方很快來到近前,微微垂首,道:“真的可以?”
顧今寧的臉頰因為剛洗完澡而泛著薄紅,他克制著沒有後退,重新望著許曜的眼睛,語氣相當平靜地道:“可以試試。”
“你也不用太為難。”許曜語氣溫柔地道:“不然先給我親親?”
顧今寧沒出聲。
他心跳莫名加速,一時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許曜的臉越來越近,顧今寧無法控制的朝後仰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後退站穩,腰間就忽然一緊,許曜勾住他的腰,兩人的鼻尖輕觸,呼吸近在咫尺。
許曜強作的鎮定差點亂掉。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顧今寧的臉,身體裡仿佛有一條血河在奔騰咆哮。
嘴唇微開,他嗓音低啞:“可以親麽。”
顧今寧睫毛抖得仿佛突然遇到暴雨的蝴蝶,他腦子嗡嗡,好半晌才微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只是渾身僵硬,眼角都微微有些發紅。
許曜看了他一陣,雙手將他環住,然後把他抱在了懷裡。
顧今寧的臉又一次貼上了他溫暖的胸膛。
他眼圈通紅,聽到對方嗓音低低:“對不起。”
顧今寧揪著他的衣角,眼眶裡的淚珠浸濕了濕潤的下睫毛,又猝然滾落。
許曜把他抱到了床邊,摸了摸他的頭,轉身走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
他將額頭抵在門上,憶起巷子中被他強勢握住雙腕、親吻之時,猝然張大雙眸的少年。
太著急了。
這不是十八年後的顧今寧,他再如何平靜,也不過剛滿二十歲。不是那個早已修煉的神佛懼畏,冷厲肅殺,即便在親密之時都穩穩掌控著絕對主權,仿佛貓戲老鼠一般的商業王者。
“晚安。”他仰起臉,隔著門道:“早點休息。”
顧今寧沒有回答,許曜又站了一陣,轉身來到浴室,聽到桌子上的手機傳來叮當一聲。
顧顧順順順發來了一條消息:
晚安。
第72章
次臥的房間窗扇大開, 許曜坐在床邊,伸手想要摸一根煙。
憶起備考之後,他幾乎沒有再抽過煙。
好像真的戒掉了。
少年時覺得抽煙喝酒很酷, 成年之後將煙酒視為解憂神器。經過了近兩年的忙碌, 才發現煙酒並非不可替代。
許曜吹了會兒風,在床上躺了下來,單手壓在額頭,凝望著上方的吸頂燈。
十幾年後的顧今寧已經修出了一副銅皮鐵骨,在許曜的眼中,他優秀,堅韌,強大, 幾乎無所不能。許曜幾乎從未見過他的脆弱,在他的潛意識裡, 幾乎要認為顧今寧天生如此。
許曜努力想要照顧他, 想要讓自己變得有用一點,但是唯一的作用似乎也只能給他準備一下日常三餐,或者平時上趕著去接他上下班。
在許曜的眼中,與其說顧今寧接受了他, 不如說那是高高在上的施舍。顧今寧雲淡風輕的接受了命運帶給他的一切不公,也接下了許曜這個卑微可憐的愛慕者。
但那都是三十六歲的顧今寧。
二十歲的他, 也如所有的普通人一樣, 脆弱到仿佛一碰即碎。
明明已經和許曜在一起,明明已經告訴許曜會學著跟他談戀愛, 但當許曜靠近他的時候, 他還是會不可避免的想起巷子裡的那個晚上,對方帶給自己的欺凌與傷害。
他在委屈。
就是面前這個人傷害了他, 明明傷害了他,卻又湊上來說非他不可。明明那麽喜歡他,卻又偏偏在那個時候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情。
他在許曜面前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努力讓自己平靜的面對一切,但卻在最後的親密裡無法控制地在露出了小孩子的一面。
聖誕節那天,老人對他的馴鹿說,我一直在等你來哄我。
他說,我不排斥你喜歡我。
他說,我甚至在想,跟你談戀愛會是什麽樣子。
許曜翻動手掌,將掌心蓋在眼睛上。
他開始冒出一個不敢去面對的想法。
少年時期的顧今寧,那個會在上課的時候故意把他推醒的顧今寧,那個會把自己的課堂筆記塞進他書包裡的顧今寧,那個逼著他趕快抄作業的顧今寧,那個竭力拖著秤砣一樣的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顧今寧,那個會拿枕頭砸他,氣呼呼地讓他趕快接電話的顧今寧……
那個鬧著脾氣一直等著他去哄的顧今寧……
也許,在得知自己被喜歡著的瞬間,也曾經幻想過愛情的模樣。
只是那太朦朧了,尚未成型,就被許曜親手粉碎。
他不止辜負過顧今寧的友情,還辜負過他的愛情。
許曜不願這樣去想,他寧可顧今寧從未對他有過任何情愫,寧可顧今寧永生永世都不回頭看他一眼,寧可在輪回之中無止境的品嘗著愛而不得之苦……
也不願意做那個愚蠢的負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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