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只是固執地搖頭,“可這是你送我的。”
他這話讓看到這一幕的人一驚。
謝言沒有再說話了,他垂眸看著顧寒的眼神中出現了一些複雜。
他更希望顧寒這樣做,是因為聯想到這曾是他的東西後,誤以為這花還有著什麽特殊用途。
而不是現在這種單純——
基於情感。
讓他明明現在感情淡薄,依舊能從這句話中推斷出來,顧寒這樣做是因為對他的在意。
謝言長時間的垂眸動作,讓他的臉不可控地處於陰影中,無端地透露出些脆弱來。
他不想再讓人在意他的。
可他還是失敗了。
謝言感受著周圍人投來的驚喜歡悅的目光,無法從這濃鬱的情感中被傳染到絲毫。
他只是想,真是一塌糊塗啊。
完全沒完成還尚存明顯感情時他的最終意願。
之前的他見到這一幕後,一定會很失望的吧。
果然——
其實是不該去見主角這一面的嗎?
他就應該讓自己在一個角落裡無聲無息地消失。
謝言感受著顧寒的眼神,墨色的眼底劃過一些漣漪。
這是他最初的因果。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心願期盼,就是想見到主角,想目睹曾見過的所有劇情。
他最初的這個心願可能並沒有那麽濃烈。
只是,在陌生世界的恐慌和無助,和需要熬過的漫長時間的孤獨和寂寥,讓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支撐,所以他開始經常想著這個心願,他開始不斷地往裡面增添期待,他讓這個心願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讓他有勇氣驅除掉所有負面的東西。
於是,這變成了執念。
謝言抬眼看向了天空。
這執念強到,即便他已經決心要化道了,它也依舊沒有完全消散。
讓本該百年前就消散的他,被這根線吊著,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化道。
讓他還是選擇——
在劇情開始的時候,出現在了能看到主角的地方。
謝言纖長的眼睫微微斂起。
那殘存的情感還是讓他任性了。
如果他沒有選擇來見顧寒,在劇情開始的那一瞬,他就已經消散了。
也不會造成今日這幅曾經的他不忍看到的局面。
謝言的視線重新落在了顧寒身上。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他,主角也不該會如此狼狽。
他果然還是什麽事情都做不好啊。
謝言想,如果是曾經的自己,現在應該會很難過的吧。
可惜——
他已經共情不了曾經的自己了。
右手輕輕抬起,顧寒身側一直若隱若現的傳承塔,以實體狀出現在了謝言的手心。
在傳承塔以清晰態呈現在眾人眼中的時候,那些剛剛覺得眼熟的人終於想起自己是什麽時候見過了。
想著這傳承塔曾幫顧寒拿到了秘鑰,他們隱隱間都意識到了背後的真相。
這讓他們看向顧寒的眼神更加驚疑不定,也不受控制地生成了嫉妒。
伴隨著謝言的指尖輕輕往顧寒的眉心處一點,傳承塔再度和顧寒綁定,顧寒身上的傷勢也在以驚人的速度修複。
但顧寒並沒有因周圍的一片豔羨眼神而感覺開心。
顧寒的腦海裡回響著他在混沌眼時聽到的威嚴聲音。
他抬手想要抓住什麽,但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無力地讓它僵在了半空。
他的聲音隱隱帶著顫意,“你要走了嗎?”
“嗯。”
顧寒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祈求般地又問,“一定要走嗎?”
顧寒眼中的黑發少年只是垂眸看著他,以他們兩人此刻的姿勢,再溫和的人都會流露出來點居高臨下的味道,可謝言就是完全沒有露出這種感覺。
他真的很像凡人話本裡對仙人的完美描述。
任何高高在上都和他絕緣,但偏偏看到他的人都會鬼使神差地感覺到卑微。
謝言的眼神很平靜,一如他平淡的聲音。
“我留下來,你的處境會變得不太好的。”
他這完全是陳述的語氣,解釋著一個幾乎眾所周知的事實。
可顧寒的心臟就是仿佛墜入了深淵,莫名的失重感讓他不由地攥緊了拳。
顧寒很清楚謝言說的是實話,周圍人如同化為實質的眼神是多麽得強烈。
質疑,審視,不甘,羨慕,嫉妒……
這一切情緒的背後,都有著一個底層想法。
他們不明白他為什麽能被謝言如此對待,也都覺得他配不上享受如此待遇。
顧寒的拳頭越攥越緊,但不是因為這些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對他的不屑和低視,而是對自己的無力。
明明挨得這樣近,但他和對方就像是兩個世界裡的人,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他們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包括他自——
顧寒的想法驀地頓住,他仰著頭,怔怔地抬眸注視著少年。
少年的聲音還是那樣平淡,但卻讓顧寒的心尖顫了又顫。
“而且這樣,你也不會真正成長起來的。”
黑發少年的唇微微動著,那像是染了桃花汁液的嫣紅仿佛成了世間唯一的色彩,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烙印在了顧寒心臟最柔軟處。
“顧寒,在傳承塔的時候,你曾經問過我,我之前追尋的那件事是什麽,我當時沒有告訴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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