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他掙了掙,發現掙不動,蚍蜉撼樹一樣。
隻好軟了語氣。“放開我,瓶子還給我,我就告訴你。”
景澤陽早知道他出爾反爾的壞習慣,“不放,你先告訴我。”
“這是那時候的黃色光球,對不對!”
最早在DW比賽時,寧安之將人的意識上傳網絡,用到的黃色光球。
景澤陽還記得光球融入額頭,吞噬意識的劇痛。
為什麽寧迦渡發病需要吃這個東西!
這個人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
他的手臂不自覺得收緊,寧迦渡從他強硬的態度和灼灼的眼神裡,感受到了威脅。
細白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階梯之下,炮火轟鳴,怪物和人類同盟的廝殺正白熱化,大廳遙遠的邊際翻滾著黑雲,那是從上億的副本中釋放出來的怪物,正源源不斷的湧入。
情況顯然不容樂觀,而景澤陽卻置之不理,明顯不打算放過他。
寧迦渡妥協了。
“沒錯,這不是藥。”他說,有點自暴自棄。“景澤陽,在現實中,你找到我的身體時,他看上去還好嗎?”
景澤陽回想了一下。
冷凍艙中,蒼白的身軀在藍色冷凍液中浮沉,像深海中脆弱的水母,清靈美麗,無疑是完美的。
“他很好,現在由生命科學研究所的專家們24小時監控著,你隨時都可以回去。”
他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麽。
寧迦渡為什麽問這個,難道……
寧迦渡接下去的話驗證了他的猜測。
青年搖了搖頭。
“只是看上去完好而已。那台冷凍艙是有缺陷的。而且,冷凍藏並不是全息艙。我進去時意識正在被抽離的狀態。我是唯一一個在意識清醒時被冷凍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在冷凍過程中進入虛擬現實的人。”
“所以,我和別人不同,如果現實中我的身體出現狀況,我是能感覺到的。那種時候,我就會‘發病’。”
景澤陽隱約明白了他想說的話。
“我不想感受到這些,景澤陽,只有吃下這個,”他看了眼藥瓶,“才能阻隔意識和身體的聯系,讓我輕松。那個身體,很可能早已經千瘡百孔了。”
寧迦渡平和地解釋著,話裡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景澤陽心上。
黃色光球進入身體的痛,他一個當兵的都不願意經歷第二次,寧迦渡發病時該多麽痛苦,才願意一次又一次吞下光球。
沒有人知道,他獨自封閉在那個灌滿液體的小箱子中,生生受著怎樣的凌遲。
他想起專家們說的,冷凍艙老舊無人維護,隨時可能故障,又恍然記起,大廳裡被新抓進遊戲的人中,有幾個熟悉的面孔,正是那幾位專家。
怪不得,外界已經大亂,冷凍艙此時無人照看,寧迦渡才會突然發病,還前所未有的嚴重。
而下一次發病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死亡的利刃懸在頭頂,隨時會落下。
一時間,緊迫感超過了一切。
副本,戰爭,任務,都被拋之腦後,景澤陽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將寧迦渡送出這該死的遊戲。
一刻也不能等!
景澤陽取出偽裝成糖果的退出程序。
“吃下這個,退出遊戲。那個冷凍艙太危險了,你不能再待在裡面。”
寧迦渡搖頭:“景澤陽,我說過,我不能……”
“不能退出?為什麽?”景澤陽扣住他的肩膀,眼睛直看進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是因為擔心身體已經損壞嗎?身體千瘡百孔,但只要有一口氣,我,國家,全世界,都會不遺余力地救你。可要是留在遊戲裡,就只有死路一條!”
“而且,在遊戲之外,你能拯救更多的人。”
寧迦渡怔怔地看著他,嘴唇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什麽。
恰在這時,景澤陽的光腦滴地一聲,顯示收到了通話請求。
是蒙德裡安。
景澤陽沒打算接,但談話已經被打斷,寧迦渡沒有再繼續的意思,示意他接聽。
蒙德裡安嚴厲的聲音傳了出來。
“景澤陽,你還在等什麽?你的任務不是送寧迦渡出去嗎?我快撐不住了,快把人送走,結束這該死的副本!”
兩人這才注意到,大廳裡的戰況已經非常激烈,怪物勝在數量,鋪天蓋地的湧來,正將人類軍隊和小世界的兩個文明分割,包圍,人類只能負隅頑抗。
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
他們還坐在地上,景澤陽把人拉起來,草莓色的水果糖托在掌心。
“不管你有什麽顧慮,不要怕,我會陪著你。”他說,給了寧迦渡一個堅定又溫暖的笑。
他對未來無所畏懼,在寧迦渡看來陰雲密布的前路,都被他的笑容照亮。
寧迦渡知道,自己有多麽貪戀這份勇氣,近乎癡迷。
越是無法得到,越是渴望。
他因這笑容而抑製不住的心跳,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又歸於死寂。攥緊的掌心卻傳來刺痛。
他的身體溫暖了一些,景澤陽的勇氣感染了他,使他下定決心。
他沒有接糖果,而是看向混戰的大廳,果斷道:“如果我離開遊戲,這個副本就無法結束了,這裡的人都會死。必須先通關副本。”
景澤陽:“好,你說,我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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