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權立刻輕咳幾聲, 刻意調整了一下臉部的肌肉。
曹瑞竟然跟他回來了,而且是主動提議要住回他家, 這讓他怎麽能控制得了?簡直做夢都要笑醒。趙舒權絲毫不懷疑自己今晚可能會因為過度興奮而徹夜失眠。
昨晚在醫院陪床,他到後半夜才勉強睡著, 還是以一個格外辛苦的姿勢趴在病床旁,不僅沒有休息好, 反而腰酸背痛,關節和神經到現在還覺得有點不對勁。
可他一點都不覺得疲憊。“曹瑞回來了”像一劑強效雞血打進他的血管, 讓他整個人處於腎上腺素飆升的亢奮狀態。
盡管曹瑞實際上從未離開,可他主動提出住回這棟公寓,還是讓趙舒權有種失而復得的無上喜悅。
他被衝昏了頭腦,可他並沒有忽視曹瑞這一舉動的反常之處。但他不想去探究。他覺得曹瑞想做什麽都可以,沒有必要去問清他想這麽做的原因。
前世,他就是問得太多, 太想在每一個自己在意的問題上都得到對方明確的回應。
他現在已經不敢問了。
浴室的水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片刻之後, 傳來浴室門被拉開的聲音, 趙舒權迫不及待地起身迎了上去。
曹瑞用浴巾包著頭髮, 穿著比身體大了一號的浴袍,對他露出淡淡的笑容:“你的浴袍還是太大了, 趙先生。”
趙舒權感到微微一絲失望。他還是稱呼自己“趙先生”。他本以為他聽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
不過他掩飾著情緒,笑得格外燦爛:“看來家裡還要多準備些家居服才行。這麽些天,衣服陸續都送去醫學中心了,沒想過你會突然回來。”
曹瑞“哦”了一聲,擦著頭髮自言自語:“看來我還是回醫學中心比較好?”
趙舒權頓時額頭冒冷汗:“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
卻見少年眼波流轉,微笑中藏著幾分難得一見的頑皮,他不禁看得呆了。
曹瑞少有如此表情,如一個真正的十八歲男孩一般,靈動、鮮活、純真。前世的衛景帝總是有太多的心事,擔驚受怕不得志的少年時期更不敢放縱自己的真實心性。
想不到現如今,少年竟學會了小小捉弄自己。
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抬手想要如同前世無數次那樣,將眼前人擁入懷中。沐浴後的水汽和香氣鑽入鼻腔,比最濃烈的酒香還要醉人。
曹瑞不躲不閃,一雙杏眼蓄著濕漉漉的水意,凝視著趙舒權,蠱惑著他的心神,像是在慫恿著他進一步、再進一步,試試看呢?
趙舒權的手在最後一刻轉了方向,幫曹瑞拉了拉松垮的浴袍領口。
“家裡空調開得足,當心著涼。”
曹瑞:“……”
客廳裡的張伯:“……”
二少爺沒救了。張伯在心裡歎息。這件事還是早點告訴大少爺比較好吧?
趙舒權隱約感覺客廳裡氣氛有些微妙。曹瑞的眼神依然筆直地注視著他,像是在質問,也像是在審視,他有些不敢直面。
張方那句“自信點老趙”不合時宜地跳進腦子裡。趙舒權有點尷尬地甩了甩頭,想把這句莫名其妙的鼓勵甩掉。
自信什麽?自信曹瑞已經喜歡上了自己,等著自己表白?
對不起哦,他還沒有那麽自大。
趙舒權尷尬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曹瑞忽然挪開視線往別處看了一眼,再回來看趙舒權時,那股審視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
少年像是沒事人一樣,問他:“我想傍晚回醫院去收拾東西,趙先生你覺得合適嗎?白天的話,你可能還有工作要忙,也需要好好休息。”
趙舒權本能地跟著點頭,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你想叫我陪你去醫院?”
“不方便嗎?”曹瑞反問,“張醫生是你的朋友,你能去當然最好……”
趙舒權立刻搖頭又點頭:“方便!哪有什麽不方便的?你想什麽時候去我都方便!”
“謝謝。”曹瑞輕聲一笑,看向客廳裡的張伯:“不僅麻煩趙先生,也要繼續麻煩張伯了。我可以回我原來的房間嗎?”
眼見少年踩著輕快的步伐上了二樓,留在一樓客廳的趙舒權和張伯四目相對片刻,聽到樓上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之後,張伯輕聲說:“二少爺,曹少爺好像比以前開朗了。”
趙舒權愣了愣,又笑了笑:“我也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大一樣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總是好事。”
“是啊,曹少爺第一次來的時候,真是一眼就能看出緊張。現在從容多了,也更有自信,看起來像個大明星了。”張伯笑呵呵地說。
趙舒權嘴角上揚,想起剛把曹瑞帶回家的時候,少年確實防范心更重、也更敏感。雖然極力掩飾,努力想與自己保持距離的舉動還是一目了然。
現在……卻好像是完全不介意了,大方從容。
“會不會是曹少爺的記憶恢復了?”張伯隨口一說。
趙舒權想也沒想地否定:“不可能。他要是恢復記憶就不會是這個態度對我了。”
說完,從張伯不解的眼神中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的趙舒權立刻換了話題:“他人雖然變開朗了,口味不會變。中午還是訂那家潮汕海鮮館吧。”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二樓的樓梯轉角,曹瑞靜靜地站著,靜靜聽著,直到樓下的主仆二人開始聊起了午飯的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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