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翰說的是:“我那隨時歡迎你。但我覺得趙總是真的很關心你,你再好好想想。”
趙舒權聽了李鑒的轉述,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正想問問曹瑞覺得怎麽樣了,張方叫護士來通知他們,CT室準備好,可以進行檢查了。
時隔一個月再次進入CT室,曹瑞明顯從容許多,也沒有表露出緊張懼怕的情緒,很快便順利完成了檢查。
“好了,小曹。先讓護士小姐姐帶你休息一下,我跟你家屬談談病情哈。”
操作全程被趙舒權緊盯不放的張方故意加重了“家屬”兩個字的語氣,如願看到CT室中整理衣物的少年露出羞赧的神情。
趙舒權冷冷的聲音從張方頭頂上落下:“你再多嘴,要是哪天下班路上被人堵住割了舌頭,可怪不得別人。”
張方原地跳起來:“趙舒權你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我不是在幫你麽?”
趙舒權皺眉:“別幫倒忙。他不喜歡被人誤會跟我有那種關系。”
“哪種關系啊?”張方的語調聽起來賤兮兮的,明知故問。
“……看來割掉一條舌頭是太輕了?也是,舌頭沒什麽用處,賣不掉。”
趙舒權冷冷的睥睨眼神終於讓張方認慫:“趙總別生氣,開個玩笑。坐下看看片子?”
開玩笑!打從高二開始,趙舒權這家夥只要真的生氣就會露出看路邊垃圾的眼神,仿佛在說“踩死你這種螻蟻我都懶得抬腳”。張方也就隻敢踩著趙舒權的底限開玩笑,怎麽敢真的踩過界。
看來對這個曹瑞,他絕對是認真的。
張方拿出對待未來兄弟媳婦的認真態度,指著CT影像先是給趙舒權上了一頓醫學術語,最後才用“人話”解釋。
“比起一個月前,血塊變小了,說明之前的預期沒錯,確實可以被慢慢吸收。藥繼續吃,劑量也沒必要調整。不過,建議下次如果沒有明顯症狀,不要這麽頻繁做CT。”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趙舒權毫不走心地敷衍,又問:“那這次頭疼是怎麽回事?我問過他的助理和熟人,之前從來沒有這種情況。”
張方指著片子上另外的區域:“他的大腦皮層看起來格外活躍,可能是受到了某種刺激。比方說……今天微博的事?”
眼見趙舒權的臉立刻沉下來,張方趕忙舉手投降:“先別急著割我舌頭。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他本人就算不用親自處理,看你們為這事忙了一天,看自己被網友和粉絲罵成那樣,他能不著急上火麽?”
趙舒權回想起這漫長的一天,中間還有Sunny男孩出來作妖,難以反駁。
張方見他偃旗息鼓,想了想,提議:“我跟他本人談病情時,你要不要躲在裡間聽聽看他自己怎麽說?”
趙舒權挑眉:“你要我偷聽?”
張方一攤手:“你不想聽就算了。我也不必違背職業原則,讓一個不相乾的外人偷聽患者隱私!”
趙舒權:“……”
天人交戰了兩秒鍾,他便接受了這個“不光彩並且違背醫生職業原則的”提議,從CT室正門離開,故意讓曹瑞看見,隨後從側門又回到了裡面的小房間,在黑暗中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曹瑞很聰明,如果沒讓他看到自己出去,難保他不會猜到自己躲了起來。
前世他也曾乾過這種事。曹瑞做太子的時候,有一次他們在太子府的書房中嬉笑打鬧,鬧著鬧著情不自禁,纏綿正酣時,宮裡忽然來人宣召,嚇得兩人匆忙收拾。自己躲在屏風後滿頭大汗,曹瑞臉紅如赭。屋內那特殊的氣息,也不知來宣召的內侍是否窺見端倪。
反正從那之後,他們再也不敢白日放縱,直到曹瑞登基做了皇帝。
心猿意馬間,趙舒權聽到張方語調溫和,像一個知心大哥哥一樣給曹瑞解釋病情。他聽得出張方運用了一些心理治療的手法。
不得不承認的是,張方認真起來確實是個出色的好醫生。
趙舒權聽著曹瑞在張方面前逐漸放松下來,以一種非常平靜的口吻說出了從未對自己說過的心裡話:“其實我有的時候,會感覺自己的存在很不真實……”
“我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來自何方,去往何處。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夢裡一樣,眼前的一切皆是虛幻。包括你,張醫生。即便現在我坐在這裡跟你說話,也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所以我想抓住些什麽。我想證明我活在這個世上。我很感謝趙先生給我一個這麽重要的工作機會。我不會因為任何人說任何話而放棄。而如果是因為我能力不足,那我無話可說。
“並且,只要跟在趙先生在一起,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就會淡化。唯有他,讓我感覺是真實存在的。
“但我不敢跟他太親近了。他那麽受歡迎,事業有成,有朋友有家人,他什麽都不缺。而我能回報他什麽呢?大概……大概只有我……”
張方打斷了曹瑞:“別緊張,小曹。不要那麽貶低自己。我覺得你想的不對。我從高中就認識老趙了,他不是那種用金錢和權勢欺壓別人、逼人就范的王八蛋。”
趙舒權:“……”聽起來像是在說好話但怎麽哪裡怪怪的?
診室中沉默片刻,張方溫柔得讓趙舒權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再度響起:“小曹,你有沒有想過,老趙他也許真的喜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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