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權看了一眼導航:“大概還有四十分鍾車程。你困的話,要麽睡一會?”
曹瑞撇了撇嘴,嘟囔了一聲:“跑這麽遠,也不告訴我到底是去看什麽。要是沒什麽看頭,你可要好好解釋一下。”
趙舒權哈哈乾笑兩聲,心裡也有點忐忑。自己想帶曹瑞去看的東西,或許他並不喜歡、甚至會感到晦氣厭惡,到時候要怎麽辦呢……
可他確實很想帶他去看看,哪怕就看一眼。
“對了,”曹瑞忽然說,“你到底什麽時候教我學開車?前些日子看你那麽忙,我也不好意思問。你要是沒時間,要麽請馮姐幫我找個駕校?”
趙舒權立刻支棱起來:“還是我來吧。最近公司終於上了正軌,確實有時間了。等我想想該怎麽教你……”
曹瑞的手輕輕搭在趙舒權手腕上:“你別勉強自己了。我知道你忙。你不想我去上駕校,怕外面的人對我沒耐心,要麽讓大劉教我?我倆天天在一起,有的是時間。”
趙舒權眨了眨眼睛,咬牙:“瑞兒,別在你夫君面前說你跟別的男人‘天天在一起’‘有的是時間’。你夫君是個小心眼,你不知道?”
曹瑞打他:“保鏢的醋你也要吃,助理的醋你也要吃。你那麽喜歡喝醋怎麽不跳進醋壇子裡淹死算了!”
到底是在開車,兩個人都不敢鬧得太過頭,象征性地鬧了幾下就停手了。趙舒權笑吟吟地看著曹瑞微紅的小臉,感受著對方的手傳來的溫暖,激動得想要流淚。
從前曹瑞的手總是冰冷的。前世他也有體溫偏低的毛病,禦醫診斷為體質虛寒,吃了多少名貴的藥材也不見好轉。穿越過來之後,身體雖然變得年輕,原來的毛病依然還在。
可是最近幾個月,趙舒權卻明顯感覺曹瑞的身體比之前更有活力,手腳總是溫熱,像是一個正常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該有的溫度。
他沒有刻意去求證,不難想到是幹細胞移植手術起了作用,讓曹瑞原本不夠健康的身體獲得了新的活力,彌補了先天遺傳的一些缺陷。
唯一的遺憾是曹瑞體內的新鮮DNA不是來自於自己。趙欣倒是從未以救命恩人的姿態自居,只是趙舒權現在看他哥總覺得矮了三分。
哥哥是老婆的救命恩人,等於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這輩子都別想在趙欣面前抬起頭了。
“那就先讓大劉試試看吧。”趙舒權松了口,“要是學不會,再想別的辦法。”
曹瑞又打他:“我有那麽笨麽?”
趙舒權大笑:“我最擔心的是你過不了科目一!”
SUV一路駛過鄉間,越走越偏僻,最後停在一片野地之中。在曹瑞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趙舒權宣布:“到了。下車吧。”
“……到……了……哪裡?”
曹瑞被趙舒權牽著手下了車,環顧四周,覺得這裡好像就是個普通的荒郊野地。眼前是一座十分寬闊的小山包,大致呈橢圓形,鬱鬱蔥蔥地長了不少青草和灌木。周圍都是荒地,不見人煙,也沒有什麽種植莊稼的痕跡。
趙舒權抓了抓頭髮,吞吞吐吐地說:“那個,這裡、這裡是……你的……帝陵。”
曹瑞瞪大了眼睛,見鬼一樣瞪著趙舒權:“我的什麽?”
趙舒權眼神飄忽不敢看他。“帝陵”二字說出口,還能是什麽別的意思麽?
曹瑞瞪著趙舒權,趙舒權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兩個人之間比死還安靜,只有遠處樹上的蟬鳴隱約傳來。
曹瑞其實不是不能理解趙舒權的心情,他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畢竟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夠站在自己已經封閉了快兩千年的墳墓前。
他的帝陵、他的陵寢,前世他親自選定的地方,在他死前已經基本完工。裡面是什麽結構布局,他現在還能回想起來。只是他不知道,在自己突然消失之後,這座陵寢最後會被如何處置。
他站在晚風和夕陽之中,看著周圍輕輕搖曳的綠色,感到如此真實又如此魔幻,過了好一陣才開口問趙舒權:“秘術開啟之後,我的身後事如何了,你可知曉?”
趙舒權低聲說:“那日,我決心開啟秘術之前,曾經對兩個人和盤托出了我的計劃,一個是你的皇叔齊王殿下,另一個是我家二哥。他們並不能理解所謂‘時空穿越’‘靈魂轉移’,但他們明白了我的決心。”
“他們知道你準備放棄一切,與我共死?”曹瑞回想自己皇叔和夏侯家兄長的認知能力,大概他們是覺得夏侯成想要殉情吧。
趙舒權點頭:“齊王殿下答應我,會秘密將我與你合葬。我想,以我與他的交情,即便他不能理解,即便這不合禮製,齊王殿下也會履行諾言的。”
曹瑞望向自己的帝陵,不免感到些許滑稽:“所以,與其說是我的帝陵,不如說是……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舒權趕忙否認,“我沒有鳩佔鵲巢的意思,你別誤會。那時我也不知道秘術究竟能起到什麽作用,就是想著……”
曹瑞抬手輕輕按住男人的嘴,淺笑道:“急什麽?我又沒說你謀權篡位。事到如今,你我還需要為這種事情爭論麽?”
見男人明顯放松下來,曹瑞放開手,輕輕補了一句“傻子”,轉身走向自己的陵寢——衛景帝高安陵。
封土堆前應有的宮殿廟宇早已在漫長的時光中毀損殆盡,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祭壇、神道、碑銘,一切都不複存在,除了已經變成一座尋常山包的封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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