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現在不是正在跟你說,讓你去告訴警方麽?”曹瑞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薑小芬:“……啊?是這樣嗎……?”
曹瑞放慢語速:“我再說一遍。我要你幫我叫一輛車,送我去這個地方。五分鍾後,你另外叫一輛車,也來這個地方——但是不要停車,更不要下車。你只要確定一下這是個什麽地方,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目擊來接我的人。等到確定我跟對方一起離開,你再將這一切告知趙大哥和警方,並告訴他們我帶走了一個追蹤器。——你聽明白了嗎?”
薑小芬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只是快哭出來了:“我明白。可是曹老師,我好害怕……”
曹瑞凝視了一陣對方的眼睛,溫柔地笑了笑:“沒事,那算了。你就當我沒有說過這件事。只是,能不能請你幫我叫個車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薑小芬一把抓住曹瑞的手腕,抖著聲音問:“曹老師你為什麽……不害怕?那些綁匪能用炸彈製造爆炸,應該、應該是很凶惡的人……”
“我不是不害怕。”曹瑞輕輕拍了拍薑小芬的手背,“只是對我來說,所愛之人生死不明、現狀未知,更讓我感到恐懼。”
薑小芬似懂非懂,神色有些茫然。
曹瑞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對小助理期待過高了。
或許沒有人能夠理解,前世與戀人一別經年、兩不相見,自己內心深處不能表露的恐懼究竟有多深。他無法對任何人訴說,他有多少次夢見夏侯成戰死沙場,夢見那人馬革裹屍,甚至夢見那人棄自己而去、左擁右抱著面目模糊的俊男美女……
他坐擁江山天下,可是這普天之下,有什麽東西是真正完整屬於他的麽?
“我不允許任何人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他淡淡地冷冷地對薑小芬說,“所以,幫我叫車,然後回房間去靜靜等待,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我剛才對你說過的話!”
他很久都沒有用過身為天子時的口吻對人說話了。那種儀態、那種眼神、那種語調,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經用不上了,沒想到偶爾用一下,依然還是管用的。
薑小芬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白了,人也明顯瑟縮了一下,低著頭輕輕回答:“好、好的,我明白了。我、我這就、這就照你說的做……”
曹瑞沉默地看著薑小芬在手機上迅速操作,很快告訴他“車還有兩分鍾就到”。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欲走:“你回去吧。謝謝你了。”
“曹老師!”薑小芬叫住他,眼睛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你一定要小心。堅持住,我會帶警方去救你和趙總的!”
曹瑞笑了,輕輕點了下頭。
此去凶險莫測,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讓他無視對方的要求和警告,把趙舒權一個人置於未知的危險境地,他寧可自投羅網。
只不過,如果自己或者趙舒權出什麽事,薑小芬大概會很愧疚,也難免會被怪罪。他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對不起、小芬。”他輕輕摸了摸小助理的後腦杓,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前世唯一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你記住,是我自己要去的,你們誰也攔不住我!”
他不知道薑小芬有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他已經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準備。坐在薑小芬幫他叫來的車上,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反而越是冷靜。
從警方辦案區偷偷帶出來的追蹤器只有蠶豆大小,他確認了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開關。他把玩著那個小東西,想著兩千年後的子孫後代們真是了不起,能做出各種各樣在自己那個時代想都想不到的器物。
然而有一點或許亙古不變,就是人心的善惡。
幾百幾千年過去,善與惡無論哪一方都未曾消失,依然並存在這世間。
舒權啊舒權,你這個人,對人心慈手軟、不願先下手為強的婦人之仁,也是兩世為人都改不掉啊……
網約車的目的地是一個僻靜的私人碼頭,傍晚時分看不到人影。華人司機放慢車速,問他要不要開進去,曹瑞想了想,讓司機放自己下車。
車費由薑小芬支付。確認行程完成之後,司機開車離去,留下曹瑞一個人站在夕陽下的碼頭外。
淡淡的海腥味在風中氤氳,海浪拍打碼頭髮出有節奏的聲音,夕陽在溫暖的余韻中緩緩告別。眼前的景象有多溫馨多壯麗,曹瑞的心裡就有多緊張多激動。
他知道會有人在暗中打量自己、觀察自己,確定自己是不是履行約定獨自前來,因此他必須讓司機早早離開,向對方充分展現自己的誠意。
足足過了十分鍾,一直面向大海一動不動的曹瑞終於感覺身後有人。他回頭看去,一名戴著墨鏡的拉丁裔男子不知何時出現,被墨鏡遮掩的視線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對視良久,彼此都沒有開口。男人忽然揚起下巴做了個示意的動作,馬達聲突兀響起,停靠在碼頭的一艘快艇突然發動起來,從駕駛室裡鑽出一個黑人男子,兩人一前一後鎖定了他。
不需要語言溝通,曹瑞自覺主動地上了那艘快艇,同時暗中打開藏在手表腕帶中的追蹤器,隨即被戴上了頭套。
第192章 、虎落平陽
曹瑞一下船就吐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快艇的顛簸, 開船十多分鍾就開始覺得不舒服。半個多小時的船程,有一半時間他都在強忍著。等到被帶上岸,他再也忍不住, 一把扯下自己的頭套,跪在沙灘上吐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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