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總算有了皇長子,還是由小產兩次的皇后誕下的嫡子,如何能讓衛景帝克制內心的喜悅之情?即便在朝臣面前仍是端著,在自己面前,可不就是肆無忌憚了。
“這份喜悅,朕想與你同享,舒權。朕知道你是真心為朕著急。不像太后和其他人,看到朕膝下無子,表面上安慰朕,心裡不知有多高興!”
夏侯成聽著衛景帝在自己耳邊低語,語調中不乏憤恨之意,趕緊摸著人的脊骨安撫:“現在沒事了,不用再擔心了。我說過你總會有皇子的,你看,我說中了吧?”
衛景帝摟著他一味只是笑。
佳人在懷,夏侯成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按照他穿越之前看到的史書記載,衛景帝一生子嗣稀薄,先後兩位小皇子都是不滿周歲便夭折。衛景帝無奈,於三十三歲那年抱養了兩位宗室之子,並將其中一位立為皇太子。至景帝駕崩之後,這位被抱養來的皇太子便繼承了帝位。
沒有親生皇子,始終是衛景帝的一塊心病。
早早知悉此事的夏侯成一方面心疼戀人受困於“無子”,另一方面錐心於對方為了子嗣之事不斷迎娶新人。
他知道自己不能跟一個真的有皇位要繼承的古代人探討這種行為是不是對兩人感情的背叛。
而他能做的,也只有盡可能尋訪靠譜的大夫,阻止來路不明的庸醫騙子利用皇帝求子心切接近衛景帝。
好不容易,皇長子順利誕生,卻遠遠不到他能放心的時候。小皇子能否活過周歲順利長大,同樣關系著衛景帝的悲歡、關系著王朝帝國的未來。
懷中人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摸索著從他懷裡探起頭,幽幽地說:“舒權,你也該成家了。娶個賢惠的姑娘,為你誕下嫡子,朕會親自去你府上道賀。”
夏侯成的心緊緊揪在一起,強撐著笑了笑,低聲回答:“我說過,此生願常伴你左右,不需要成家立業,亦不需要妻子兒女。你不是也答應隨便我?”
衛景帝含著醉意的眼睛癡癡地盯著他看,半晌才說:“可我覺得……這樣對你,著實不公。每逢佳節喜慶之日,我有后宮三千相伴,而你卻孤零零一個人,我實在覺得……”
帝王垂首,將腦袋靠在他胸口,悶聲說:“誤你至此,曹瑞問心有愧。”
酸脹的情感猶如從山岩間滲出的泉水,汩汩溢滿心田,夾雜著苦澀的甜蜜。
夏侯成托著人的下頜把那張精致的小臉抬起來,低頭吻了上去。衛景帝縮在他懷裡,纏綿地回應。
“我這樣就夠了。你時不時想起我,無論是喜悅還是難過的事,都願意與我分享、讓我陪伴你,便足夠了。夏侯成並非貪心之輩,所求不多。唯願一生得你獨寵,是否過於奢求?”
他的帝王情人笑著擁住他:“如此簡單的願望,還怕朕不能為你實現麽?”
·
趙舒權帶著滿腦袋黃色廢料醒了過來,發現是凌晨四點。
他無奈地起身去衛生間清理了一下,拉開冰箱拿出一聽冰鎮啤酒,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欣賞了一下黎明前尚未蘇醒的城市,消化著夢境帶來的情緒波動。
夢中的那個時刻,大約是前世的他跟衛景帝最幸福的時候吧。
那時天下雖然尚未統一,但大勢已成,西南蜀地的劉氏政權已經處於苟延殘喘的狀態,收復蜀地只是時間問題。
而衛景帝求子多年終有所獲,喜得皇長子。那個時候自己在京城陪了他足足將近一年,等到轉年小皇子滿了周歲生辰,才放心地離開京城,展開伐蜀的最後一戰。
那時衛景帝與自己毫無嫌隙,兩人之間幾乎是全然的信賴,意氣風發、攜手同心……
他狠狠閉了眼睛,不想再去回想前世那些令人疲憊的痛苦記憶。
冰涼的啤酒下肚,他恍然想起自己現在有了一個“新的”曹瑞,一個不記得前世的情愛糾葛,性格也幾乎重塑的新的戀人。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曹瑞如果一直不能恢復記憶,對自己來說未必是壞事。
可那樣的話,也就意味著自己將繼續孤獨下去,無人分享回憶。
前世,畢竟不全是痛苦和悲傷。大部分時候,他們還是甜蜜的……
一口氣把啤酒全部灌下喉嚨,趙舒權覺得情緒緩和了不少,發現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亮了,提示收到了新的微信短消息。
他有點驚訝。什麽人會在這個時間發消息?就算是海外業務部門,除非天塌了,也不會在凌晨四點半把消息直接發到他這邊來。
拿起手機一看,他更驚訝了。消息赫然是曹瑞發來的。小孩對他說“我做夢了。”
他嚇了一跳,想著是不是小孩做了什麽噩夢,想也沒想把電話打了過去。
對面秒接。曹瑞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鼻音和濃濃的驚喜:“舒權哥,你沒睡嗎?是不是有那個什麽……時差?你那邊是白天是嗎?”
趙舒權耐心解釋:“新加坡和國內沒有時差,我的時間跟你是一樣的。怎麽了,瑞兒,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要不要找人過去陪陪你?”
曹瑞氣鼓鼓地說:“說什麽呀,你還真當我是小孩啊?我正準備告訴你呢,消息還沒寫完你就打過來了。——我做了個好開心的夢!”
趙舒權一陣無語。所以,又是自己爹味發作、老父親上身?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