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人輕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真應答了陸禹州的話,還是夢中無意的呢喃。
嵇嵐的回應可是把陸禹州嚇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愣愣地轉頭,卻只是看見了那黑漆漆縮在自己懷裡的一團。
還沒醒。
陸禹州松了口氣。
他擔心嵇嵐一直沒醉,聽見了陸進的胡言亂語。
畢竟要多自戀才能覺得嵇嵐喜歡自己啊。
不知不覺間,陸禹州的姿勢變換,側著身體將嵇嵐徹底抱入懷中。
感受著懷裡的溫度,那時候的陸禹州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覺得心跳莫名加速,卻舍不得放開手。
可能是因為空調開得太低了,房間裡有些冷吧。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裡竟是開始回放陸進剛才說過的話。
“哪門子學長願意陪你坐十五個小時硬座來陪你來這個窮鄉僻壤找爹啊?”
“聽說車票錢還是他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小子交的男朋友。”
……
陸禹州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有些自戀,因為那一瞬間,他真的在想嵇嵐會不會真的喜歡自己。
僅僅是這個想法,便足以讓平時看上去冷淡的少年人生出幾分窘迫。
夢中的陸禹州猝不及防地體會到了當年的忐忑心情,想著少年時的心事,夢中不免帶上了幾分惆悵。
彼時的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一片心事皆是自作多情,貿貿然地踏入了初戀的沼澤。
可後來知曉真相,已然深陷於其中,直到多年後都沒能從其中爬出。
只不過,當時懷中抱著的人,相依偎的溫度,卻是真實存在。
到底有沒有自作多情似乎也沒有那般重要了。
也許是抱住了嵇嵐,陸禹州忽然覺得這空調房似乎不是很冷了。甚至帶上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陸禹州醒來時,已然天亮了,他直起身,便感受到了肌肉的酸痛以及肩上多出的一個毛毯。
嵇嵐已經醒了嗎?
他望著電腦待機的黑屏,起身走到臥室的門口。
只是在扭轉把手的時候,陸禹州還是遲疑了一會兒。
他不知道嵇嵐會不會記得昨晚的事情,那突如其來的吻以及之後的曖昧。
這顯然不是他們目前可以做的事情。
如果還記得,嵇嵐他會怎麽想?
陸禹州開了門,剛好看見嵇嵐端著湯鍋放到桌子上,淡淡的肉香味從中鑽進他的鼻子裡。
這時,陸禹州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幾分饑餓。
不過,在對上那雙眼眸時,陸禹州的那點饑餓感很快煙消雲散,變化成另一種微妙的情緒。
“終於醒了?”嵇嵐笑道,“你昨天是幾點睡的?今天居然起這麽晚。”
“不會是為了照顧我這個醉鬼吧?”
他的語氣很自然,似乎並不記得昨夜發生的事情。
方才的幻想消散,一切都落在實處。
“對,我昨天晚上在趕稿,”陸禹州掩蓋住眼底的失落,順勢承認,“謝謝你的毯子。”
“謝什麽?我都沒有謝謝你昨天又把我這個醉鬼帶回來,不然我可要露宿街頭了。”
嵇嵐說著,又回到了廚房裡,可他前腳剛踏入廚房,後腳又轉頭道:
“快點洗漱吧,你都錯過早飯了,可不要再錯過午飯了。”
陸禹州不說話,只是平靜地望著嵇嵐,似乎想要從他那偏棕褐色的眼眸裡瞧出點什麽。
事實證明,他還是有些不甘心。
“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嵇嵐被他這般盯著,皺了皺眉,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
“嵇嵐,你還記得昨天喝醉酒的事情嗎?”陸禹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嵇嵐。
這次陸禹州並沒有叫他學長。
嵇嵐微愣,他的眉稍稍皺起,是有些不解:“我喝醉以後難道做了什麽事?”
“我的酒品應該沒那麽差吧?”
“……沒什麽。”
陸禹州收回了視線,扯了扯嘴角。
“我去洗漱了,”陸禹州不再多說什麽,他移開視線,平靜地提及了另一件事,“學長,你昨天濕掉的衣服被我放洗好放陽台掛起來了。”
“哦,好的。”嵇嵐轉身進了廚房,說後半句的時候,陸禹州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了。
“……啊,你不說我都沒注意,真是麻煩你了。”
這句話說起來客套而疏離,分明是嵇嵐經常說到話,但此時落在陸禹州的耳朵裡倒是顯得有些刺耳。
嵇嵐平時不會和陸禹州這般說話。
他對著自己,即便說一些客套的詞,眼中亦是帶著幾分戲謔,藏著說不出來的親昵。
況且擠去那一份親昵的,是一份慌亂與無措。
為什麽會有這種情緒呢?
“不麻煩,”陸禹州收回了視線,淡淡道,“你的事情對我來說,永遠都不會是麻煩。”
更何況,昨天的事情,似乎也是自己佔了便宜。
在陸禹州看不見的地方,嵇嵐松開了那緊握著的手,有些無力地靠在廚房的牆上。
他當然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些什麽。
就算不記得,那換了的衣物和紅腫的唇也會把答案告訴他。
嵇嵐知道自己酒後失態,知道自己暴露了太多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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