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慎嶼這人大概天生不是個會講故事的人, 乾巴巴的敘述聽起來格外的枯燥乏味。
沐英聽完, 沉默了許久。
穆慎嶼那個時候年紀也不大, 一個小孩子要在茫茫大海裡找到一個更小的孩子有多難?認真說來, 他不過是穆慎嶼一個童年的玩伴而已。
但穆慎嶼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他, 甚至從來沒有忘記他。才會第一眼,憑借一張照片就認出長大後的他。
沐英不怪他找了這麽久才找到自己,如果要怪,也隻怪造化弄人。
沐英已經忘記了這樣被人小心翼翼呵護的感覺是什麽樣子的了。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 就這樣站在陰影裡, 默默地守護著他。
他垂下眼, 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該說道歉的是我才是。”是他失約,才會弄丟沐英。
這麽多年穆慎嶼一直在自責為什麽那天要走, 如果他不走,他的沐沐是不是不會走失,不會和他分別這麽多年。
“我忘記你了。”沐英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不想哭的, 但是他真的有些忍不住。也許是因為今天被周沁芳**的恨意傷到了,也許是其他一些原因。
該死的眼淚不聽話的從眼眶裡奔湧而出。
穆慎嶼微微瞪大眼睛,那張常年鎮定的臉上出現一抹慌亂, 他溫柔地用紙巾給沐英揩去眼淚:“我知道,你也不想的。不要哭。我會心疼。”
只是因為這一句話, 卻偏偏惹得沐英掉了更多的淚。
他很少哭。在孤兒院裡望著灰蒙蒙的天時沒有哭;在沐家受盡了委屈沒有哭;在得知被秦以恆背叛時沒有哭。
如果算上因為情緒波動而流的淚,記憶裡這麽多年只有三次。
一次是在火場,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卻沒有人回來救他。那是絕望的淚。
一次是得知自己重生,他狠狠哭了一場,那是喜悅的淚。
還有一次就是現在,被人小心翼翼關心著的一瞬間。
那是真正因為太過委屈而流的眼淚。
他也渴望著像沐新辭一樣有人關心,有人愛護。然而這輩子,他遇到的人,能給他的愛都有限。只有穆慎嶼,澎湃地對他展露所有的情感。
穆慎嶼似乎並沒意識到沐英的眼淚來得如此不同尋常,只是本能的不想讓他流淚而已。偏偏沐英哭得止不住。
沒有辦法,隻好把人整個攏在懷裡,就像小時候安撫吃不到心愛小蛋糕而嚎啕大哭的沐沐一樣,溫柔地撫弄著他的後背:“乖,沐沐乖,不哭了,哥哥在。”
“忘記我了也沒關系。我會讓你想起我。”
沐英哭得更厲害,簡直是撕心裂肺。穆慎嶼實在是不擅長應對,於是更加緊的抱著他,任由沐英的眼淚暈濕了身上價值不菲的襯衫。
十多分鍾後,沐英終於止住了哭聲。
穆慎嶼安靜地望著他,另外一隻手端著紙盒,似乎在隨時警惕那雙大眼睛裡會撲通撲通掉出眼淚,他好第一時間遞上紙巾。
沐英抬眸看向穆慎嶼,鼻尖通紅,嗓音哽咽:“還是要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多。”
穆慎嶼想說,這是他應該的。但又覺得自己沒有身份和立場說這句話。
於是答到:“我心甘情願。”
在這樣的氣氛裡講這種話實在是有點不合時宜,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
李浣的電話先追了過來,沐英看了穆慎嶼一眼,男人伸手要開車門下車。
“哎,別!”沐英一把拉住他的手,拽著他不要他走,當著穆慎嶼的面接了電話。
“小沐沐,現在怎麽樣,搞明白了追蹤你那變態是誰了嗎?”
變態本人:“……”
沐英尷尬地輕咳一聲,瞟了穆慎嶼一眼,小聲說:“沒,不是變、變態,是我認識的人,我弄錯了。”
“你認識的人還偷偷摸摸跟蹤你,那還不變態呀!哥就在兩百米外,你一聲令下,我帶著舒星就猛衝上來,給他當頭一棒!讓他知道什麽是男人本色,有需要你就吱一聲昂。”
沐英心想不用了,你過來,我看是穆慎嶼給你和舒星兩一人一棒。
不過他知道李浣也是在瞎扯。李浣現在在回城路上,說是去給他談個好餅回來,讓他期待一下。
掛了電話,沐英簡直是無地自容,不敢抬頭看穆慎嶼了。
穆慎嶼卻神色如常,仿佛無事發生,平靜地問他:“等會想去哪,餓了嗎,要不要吃飯?”
沐英今天接收的信息實在是太多,想要自己消化一下,搖搖頭。
穆慎嶼並不強求,只是說交換個聯系方式。
加微信的時候,沐英看到穆慎嶼的微信昵稱就是本名,頭像是一顆手繪的小水珠,忽然就想到了穆慎嶼西裝上繡著的也是這個單詞。心裡有些好奇,想了想,還是沒問到底什麽意思。
看著已經出現在自己對話框的沐英的頭像,穆慎嶼對沐英道:“希望能經常收到你的消息,沐沐。”
察覺到沐英略有一絲尷尬,穆慎嶼補充了一句:“哥哥找了你很多年,沐沐,我很想你。”
“……知道了。”
***
沐英健完身回來,接到了李浣的電話。李浣挺高興地告訴他幫沐英約到了一個現在很火的綜藝節目的總製片,讓沐英收拾下,等會和那個導演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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