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魚聽話地不動了,感受著頸窩裡柔軟的觸感,安靜了片刻, 低聲說:“你別在意他說什麽,我給你講, 陸家人都有病,陸雙誠尤其嚴重。小時候他就不待見我, 背地裡偷偷罵我小雜種, 他跟他閨女屬於沒素質那一掛的, 放什麽狗屁都有可能。”
他料想明硯從小生活在文明優渥的環境裡, 可能沒接觸過陸雙誠這種地痞無賴, 聽到那種汙染耳朵的話,一定很難受。
明硯聽著這不著邊際的安慰,抬手搓搓陸魚的後腦杓:“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傻乎乎的,什麽都不問。
“你賣唄,論斤賣還是論個賣都行,”陸魚大方地說著,委屈巴巴地偷偷舔了一口明硯那粉色的耳朵尖,“賣之前,能不能讓我吃頓好的?”
明硯感覺到有熱乎乎濕漉漉的東西滑過耳朵,被舔的地方迅速燒了起來。捂住紅透的那隻耳朵,拉著可憐兮兮的陸魚,說:“走!”
陸魚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又驚又喜:“真,真給我吃嗎?這,這還沒到周末呢。”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陸魚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任由明硯把他塞到副駕駛,腦袋暈暈乎乎,安全帶扣了三下才扣上。
一時想著,得趕緊複習一遍這兩天學的內容,待會兒可不能掉鏈子;一時又想著,自己到底是哪句話惹得硯哥憐惜了,得複盤一下以後多用。
興奮之下,他忍不住胡言亂語:“要不你明天還見陸家人,我去揍他們,然後咱再吃一頓。”
明硯不理他,專心開車。
陸魚趕緊捂住嘴:“唔,我瞎說的。”這頓還沒吃到嘴,他得謹言慎行。
一個小時後。
陸魚苦著臉坐在明家飯桌前。
明母積極地拿著個大杓子,給陸魚分豬蹄,把他面前的小碗裝得滿滿的,再澆上濃濃的湯汁:“這是我學的北方做法,可好吃啦。”
陸魚咬了一口,燉得軟爛的豬蹄,用紅燒醬汁悶透,入口即化,著實美味:“好吃!”快速吃完半隻豬蹄,被美食治愈了一點點,但依舊委屈。
明母看他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好奇問:“小魚今天怎麽了,受什麽委屈了?”
陸魚看向滿眼鼓勵的丈母娘,忍不住開口告狀:“硯哥跟我玩遊戲,約好贏了給我吃好的,結果現在出現了意外,我可能吃不到了。”
“你就不能讓著點小魚,”明母數落自家兒子,轉頭安慰陸魚,“你想吃什麽,阿姨給你做。”
陸魚看向明硯。
明硯正吃飯,頓時嗆咳了一下。
吃過飯,陸魚悶悶不樂,跑到明硯的房間玩耍。
明硯這間房他其實沒怎麽住過,搬到這邊來的時候,他已經跟陸魚結婚了。床上鋪的,是他出國以前在家用的床單,現在看有些過時。
水藍色的格紋布料,帶著洗衣液的清香,躺上去,陸魚能想象出高中時候的明硯躺在這條床單上的樣子。
陸魚趴在上面,深深吸了一口,忍不住打了個滾。
飯後時間,明硯照例去了書房跟父親談事情。
“爸爸,我決定跟陸魚在一起了。”沒等明父在書桌前坐定,明硯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明父黑著臉,看向面色認真的兒子:“你想好了?怎麽突然決定的?”
明硯抿唇,搬了把椅子來坐在父親對面,斟酌了一下說:“爸爸,你記得我是什麽時候回國的嗎?”
“五年前。”明父應了一聲。
“沉魚科技就是五年前開的,”明硯說得很慢,這些話要說出口,對他來說有些艱難,“我以前不敢往這上面猜,這聽起來太自戀了。這家公司,有可能,是為了幫我才開的。”
他知道陸魚年少時的願望,就是宅在家裡寫小說。最高理想,是成為世界知名作家,拿到最高的NB文學獎。陸魚的人生規劃裡,從來沒有開公司成為大富豪這一項。
當然,也許在他們分手這些年,陸魚的想法變了,但今天見到陸二叔得到的消息,似乎再次印證了這個問題。
DCM製造廠的售賣,其實兩年前就有風聲。貼牌生產時斷時續,DCM苟延殘喘了許久,去年一度啟動了競價程序。後來突然暫停,直到最近才又啟動。
明硯把智腦拍到的照片放出來給父親看。
今天陸二叔給他看的這份企劃書,就是去年做的,機智的沈白水還清晰地拍到了標注日期。
明父看著那幾張圖,有些驚訝,但沒有說話。
“他是想,收購一家智腦製造廠,讓我們來接單做智腦表鏈,他……”明硯喉頭哽了一下,“為了這個,他甚至能去找陸家合作。”
陸魚和陸家已經十年不來往了,怪不對陸珍妮最近一年總是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
明父眉頭越皺越緊,打斷了明硯的話:“你說的這些,都是利益,還有感動。你想清楚,不能因為他喜歡你,為你付出很多,你就要跟他在一起。感動不是愛情。”
利益,感動,愛情,這是三個概念。
明父轉了轉無名指上的婚戒:“我年輕的時候,也沒少遇到讓我感動的人。付出很多,甚至有人都不要命的。但我不能因為這個,就跟人家結婚,這是不負責任的。”
明硯聽得稀奇,這還是他頭回聽到父親說起年輕時的風流韻事。
“不是感動,”明硯堅定搖頭,“我也愛他,只是之前有些怯懦。他一直在保護我,我想,我也得振作起來,保護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