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生永遠可以比當下更糟糕。
他沒看手機,但用不著看也知道,一個月前給他父母發出去的消息必然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回應。
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天上下一陣錢雨來得實際。饒是如此,還是懷著一點點希冀去問了。
喻闖在合起的電腦上緩緩趴下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
次日早上七點鍾,第一個來自習室的學生打開門。
老舊的自習室大門發出“吱——呀——”的拖長聲響,半死不活。
喻闖從睡夢中清醒,按了按發脹的額頭,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自習室裡睡著了。
他收拾電腦回宿舍洗漱。洗漱完畢,換件衣服再度出了門。
這天沒有課,他白天可以出去做做兼職。
有家高檔餐廳給出的薪資還算可觀。
喻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近乎於遲鈍地眨了下眼睛,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需要靠著這張臉吃飯。
他知道自己是在病急亂投醫,可除了亂投醫,誰又能幫得了他?
大學幾年他靠著接各種外包的軟件單子,掙了不少錢,算起來也有幾十萬了。這些錢幾乎都用在他跟弟弟的學雜費上,還有各種零碎的醫藥費,手裡如今就只有幾萬塊,哪怕把他全身的家當都賣了也不過八九萬,差得太遠太遠了。
……
“喻闖,這兩天黑眼圈有點重啊。”到了工作的地方,領班將他打量幾眼,微笑著提醒道,“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在這裡工作,外形很重要。”
喻闖垂下眼,“抱歉。”
領班點到為止,不再多話了。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了震,喻闖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雜物間接電話。
是醫院打來的。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麽,喻闖的唇角緩緩繃直。
“嗯,麻煩了。”
“我很快會湊夠錢。”
掛斷電話,喻闖有些脫力地靠在雜物間的牆壁上,頭低垂著,藏住那雙陰鬱的眼瞳。
許久後,他才抬起頭來,看著手機上的通話界面,在撥號鍵上按了“13”,然後停下來了,試探性地再按了一個“1”……
“……”
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喻闖把打出來的幾個號碼刪了個乾淨,低罵一聲:“我有病吧……”
後面還有九位數字,腳趾頭想也知道一個個試得試到猴年馬月了。
放下手機,他面無表情出了雜物間。
一直工作到晚上八點鍾,喻闖申請在當日結清報酬,帶著在此時此刻只能算是杯水車薪的一千多塊錢,坐車到會所,接著趕下一趟工作。
*
美頓會所。
季眠坐在包廂的角落,閉眼休息。
跟原主的這群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實在難以融入進去,他索性坐在一旁假裝閉目養神。
紀帆傲慢慣了,這群人的家底又遠比不上紀家深厚,他在這裡做什麽都沒人敢說他半點不是。
面前的桌面上發出一聲脆響,季眠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前。
知道來送酒的人是誰,他懶散睜開眼睛,將對方那張出眾的臉收入眼底。
喻闖送完了酒,竟未直接離開,垂眼看著季眠,臉上帶有一種遲鈍、近乎麻木的表情。
季眠勾了下唇角,輕蔑又得意。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跟個大爺似的:“坐吧。”
喻闖:“……”
喻闖在他邊上坐下來了,也不管包廂裡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既然決定好要過來,扭扭捏捏的就太難看了。
他開門見山道:“你想要我做什麽?上床?我上你?還是你……”
喻闖話沒說完,卻見季眠用一副古怪之極的表情看著他,道:“跟我上床,你也配?”
“……”
你自己昨天說的,要他……
喻闖想到那幾個字,嘴角繃緊。
他還沒做好決定,要是這人真讓他舔那什麽,他一定起身就走。
但目前看這人的意思,其實也是看不上他的。至於看不上他為什麽還要花高價雇他,喻闖就沒什麽頭緒了。
“會所一天給你開多少錢?”季眠也不繞圈子,直接進入正題,“本少爺說到做到,說了給你十倍就一分也不會少。”
喻闖的回答簡短:“兩千。”
“哦。”季眠點點頭,了然。這地方髒歸髒,但只要有張好臉,想掙些快錢可比普通人容易多了。
“從明天開始,辭掉你在這裡的工作,來紀家。李管家會給你安排活兒。”
喻闖眉頭輕輕挑了下。
安排活?
“先簽一年的合同。”
喻闖聽到“合同”兩個字,諷刺地抬了下唇角。
聽著倒是挺像正經工作……
“一年太久了。”
“你以為自己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
季眠冷冷出一口氣。
喻闖輕聲開口:“有一個條件。”
“都說了……”
“就一個,求您。”
季眠對上喻闖木然的眼睛,頓了下,沒再吭聲打斷他。
“我急需用錢,想提前預支一個月的薪水。”
“一個月薪水?你知不知道,兩萬才能買你一天,”季眠冷笑,“你的屁股可是比黃金還貴……”
喻闖原本已經徹底麻木的心臟因為這一句重新翻騰起來,齒關咬緊了,強忍著不把拳頭砸這人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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