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華貴的青衣, 漂亮的貓眼看起來張揚又無辜, 一雙纖手籠在衣袖中, 端的是一副貴妃娘娘美豔無雙、風光無限的架子。
緊接著,先前趾高氣昂的太監便諂笑著充當人凳,讓他下轎子。
踩著柔軟的人背,楚含卻沒有一絲高興。
不遠處的秦凜和楚承不動如山,神色淡然, 似乎並未因他的到來而產生任何情緒波動。
楚含忍不住睨了眼春桃。
作為從小便跟著楚含的侍女, 春桃可謂他肚子裡的蛔蟲,見狀立即挺胸, 趾高氣昂道:“楚妃娘娘駕到, 爾等還不跪下?”
話落,周圍包括龔統領在內的禁衛軍紛紛半跪在地。
然而, 這話很明顯是對秦凜和楚承說的,兩人卻依舊一動不動。
秦凜淡淡蹙眉,敏銳地察覺到楚含的厭惡不喜。
但他並不驚訝,畢竟自己曾經拒絕過對方,心懷厭恨很正常。只是讓他和楚承下跪?
呵,不可能。
雖然被廢,但只要他尚未被貶為庶民,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行跪禮!楚承作為他的皇子妃,同樣如此!
因此,秦凜在短暫的不悅後,毫不猶豫地拉著楚承,向楚含簡單行了一禮,口中道:“見過楚妃娘娘。”
作為嫡出皇子,他無需喊對方母妃,不然楚承估計楚含心態會更扭曲。
想著,楚承彎起眉眼,笑眯眯地朝楚含開口:“見過楚妃娘娘。”
楚含心裡登時冒出一個詞——夫唱婦隨!
然後更加惱火了!
楚承這副幸福乖順,又落落大方的模樣,簡直像是一道無形的巴掌打在他臉上!
楚含笑得很假:“哥哥,好久不見。聽聞你要回門,本宮念著咱們兄弟情深,便向陛下請旨,與哥哥見上一面,哥哥應該不會介意吧?”
“怎會?”楚承也跟著微笑:“娘娘念著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遠處隱隱有竊竊私語聲。
“聽到了嗎?當今楚妃的哥哥,不就是楚家剛認回來的那個農婦之子楚承嗎?”
“那麽好看的哥兒,居然是農婦之子?!”
“等等,楚承嫁給了廢太子?他不也是飽受旱災之苦的可憐人麽?聽說他娘也是因為旱災沒了的,怎麽還這般維護廢太子那災星?”
“這……誰知道呢?”
“難道他不覺得旱災是災星帶來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人群議論紛紛,但都未傳入楚含耳邊。
恰在此時,楚府的正門大開。
楚方墨領著妻子韓蕊與一眾家丁,款款步出,朝楚含行了一禮:“見過楚妃娘娘。”
楚含立即上前,作出一副孝順的模樣:“爹爹,娘,孩兒今日回來省親,怎還這般客套地稱呼孩兒?”
楚方墨心中一哂,嘴上義正辭嚴地說:“禮不可廢!”
他可是很清楚,楚含在知道他有個糟糠妻後,對他的態度有多差。如今楚含已是楚妃,事關自身前途,他自然要小心捧著。
而從始至終,楚方墨對另一邊的秦凜和楚承是看也不看,就仿佛當他們不存在一般!
楚含顯然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眼中帶出一絲笑意,嬌笑道:“什麽禮不禮的,孩兒首先是二老的骨肉。百善孝為先,爹爹難道要讓別人笑孩兒不孝嗎?”
楚方墨後背一涼,立即搖頭:“不敢不敢。”然後,他便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含兒,外面天冷,快快進屋吧。”
一旁的韓蕊也笑容滿面道:“娘知道你要回來,立即讓廚房做了你最愛的綠豆沙。”
“謝謝爹,謝謝娘。”楚含一臉感動,然後便在兩人熱情的視線裡款款進入楚府。但剛跨過門檻,他仿佛這才想起來似的,捂嘴驚叫了一下:“哎呀,差點兒忘了!”說著,他扭頭對楚承說:“哥哥,你不是來回門嗎?還不進來?”
楚承彎唇,視線落在神態漠然的楚方墨以及眼冒寒光的韓蕊身上,這才慢悠悠地說:“我看還是算了吧,我突然想起來,這次回來得急,忘記準備回門禮了。雖然父親收下大皇子幾十箱的彩禮,卻沒給孩兒準備一點兒嫁妝,一頂轎子就將孩兒送進大皇子府,但誰叫您是孩兒的爹爹呢,禮不可廢,孩兒這就叫夫君回去準備回門禮。”
他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就能叫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聽見,尤其是那句“禮不可廢”,簡直刺耳無比。
霎時,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聲大了一分,楚方墨和韓蕊的臉齊齊黑了。
如果剛才,眾人還以為楚家是父慈子孝、端方有禮的名門大戶,此時便深深感受到所謂名門大戶的虛偽。
“不是吧?連嫁妝都不準備?”
“真有人不知道這楚尚書以前是窮書生,靠著糟糠妻供養的嗎?摳門不是正常?”
“胡說,我覺得是楚尚書瞧不上廢太子,故意沒準備嫁妝!”
“真要是瞧不上廢太子,幹嘛把自家哥兒送進去?你看看那哥兒的臉,就憑這張臉,哪個王孫貴人不得念著捧著、寵著愛著?”
“嘶……有道理……”
“咳咳,我舅舅的女婿在宮裡當差的,我聽說啊,是欽天監說楚承能克制廢太子,所以陛下下令讓他嫁給廢太子的。”
“什麽?居然還有這種事?”
小道消息迅速在人群中流通,楚承的形象不知不覺拔高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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