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那些百姓一雙雙黑黝黝的眼珠子看過來,更仿佛一道道無聲的嘲諷,讓他恨不得立刻找個洞鑽進去!
誰能想到, 堂堂皇子居然對京城的物價這般熟悉呢?!
——其實也是巧了, 之前楚承讓王公公采購藥材賑濟災民時,秦凜便順便了解了城中物價, 沒想到此時居然派上用場了。
當然, 這些楚方墨自然不清楚。
他只知道,再不做點兒什麽, 禁衛軍就真的要進他家查帳了!
他的初心本是替韓蕊攬事兒,解決問題,然後換取小兒子楚含的好感,沒成想卻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這可如何是好?
這年頭,哪個當官的不貪汙?
可一旦被查出來?呵呵,多的是政敵蜂擁而上,要將你扳倒!而他背後的宰相大人,還真不缺政敵!
怎麽辦?怎麽辦?
楚方墨眼珠子一轉,忽然白眼一翻,仰頭倒了下去!
“老爺!”韓蕊不愧是跟他過了幾十年的老夫老妻——看他屁/股一撅,就知道是要放屁,立即驚呼著上前扶住楚方墨,大喊:“快!快去喊大夫!老爺昏倒了!”說著,她又恨恨瞪向楚承:“你這個災星,是要氣死你的親生父親嗎?!”
秦凜冷聲說:“災星說的是孤?畢竟嶽丈看著是被我氣昏的。”
韓蕊一滯,頓時啞口無言。
雖然在她心裡,秦凜也是災星之一,但顯然這種事兒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只聽對方繼續道:“既然嶽丈是被孤氣暈的,孤也該負起責任。武威,跟著楚府一起去請個大夫回來,看看嶽丈到底是真暈還是假暈。若是真暈,一概醫藥費皆從孤府上扣!”
“喏!”武威立即抱拳應諾。
楚含眼皮子一跳,皮笑肉不笑:“不必麻煩大皇子,春桃,拿本宮的牌子去請太醫來好了。”
“喏。”春桃頷首領命,心裡跟明鏡似的。
太醫院裡自然也有楚含的人,屆時這病怎麽編還不是楚家說了算。
“咳咳。”楚承低咳兩聲,彎唇輕笑:“殿下,娘娘,其實不必請大夫。殿下忘了麽?臣妾的醫術可是連大報恩寺的空性大師也自愧弗如的。”
秦凜恍然。
他還真把楚承這手醫術給忘了。
對面的楚含則是一驚:“你?!”
“正是區區臣妾。”楚承莞爾。
“是的,我能作證。”一旁的龔統領附和。
楚含望著對方那恬淡的笑容,隻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惡意。
他尚不能滲透進禁衛軍,所以確實不清楚楚承和秦凜兩人在大報恩寺的情況,自然也無從得知楚承擅長醫術這事兒。
他倒是知道秦凜府上一直有送藥材去大報恩寺。但眾所周知,楚承身體虧損嚴重,這些藥材顯然是用來給他調養身體的。可現在看來,開藥方的竟是楚承自己?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千萬要阻止楚承給父親看診!
楚方墨到底真暈假暈,懂的都懂。而楚承明晃晃的就是要與楚家為敵,自然不會包庇對方!這要是被楚承當眾公布出來,在皇帝眼中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夠了。”楚含裝模作樣地歎息一聲,“哥哥,我知道你心中怨恨父親將你送進大皇子府,但百善孝為先,你這般將父親氣昏,就不怕被落得個不孝的名頭嗎?”
楚承微笑著聽他說完,漂亮的丹鳳眼微微彎起:“弟弟……哦不,娘娘,您怎會有如此想法?”他一邊說,一邊舉起自己和秦凜交握的手,讓對方看得一清二楚:“殿下俊美無雙,對外冷若冰霜,對我卻體貼入微,得此完美的夫君,臣妾感激父親,以及賜婚的陛下還來不及呢,怎會心生怨恨呢?”
秦凜聞言耳垂微微泛紅,卻默默握緊了他。
楚含看在眼裡,籠在袖中的纖纖十指死死掐著掌肉。
緊接著,便聽楚承繼續說:“另外,臣妾以為,百善‘忠’為先才是對的。正所謂先有國才有家。沒有國泰,哪兒來民安。若父親真的貪汙,身為子女正該大義滅親才是。娘娘身為陛下的寵妃,應該也是這般想的吧?”
“自!然!”楚含死死盯著楚承,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地回答。
楚承滿意一笑,看向龔統領:“那龔統領,就麻煩你帶禁衛軍查一查咱們楚家的帳吧!當然,我相信父親大人清正廉明,一定不會做貪汙的事兒的。”
“這……”龔統領汗流浹背,“還請讓臣派人請示陛下。”
他雖效忠皇帝,但也清楚楚含正當寵。
若真進了楚府查帳本,還查出點兒什麽來,事後被楚含吹了枕邊風可如何是好?
“當然可以。”楚承沒有異議,心裡卻默默喟歎。
這位龔統領實在過於謹慎,誰也不敢得罪,也不爭不搶的。大概這便是對方能成為禁衛軍統領的原因?
只是這樣一來……
楚承余光一瞥,果然見韓蕊正給身邊的管家使眼色,對方會意,已經轉身要趁機回府裡消滅證據了。
他微微一笑,卻也沒阻止。
畢竟他也沒真指望靠著所謂的帳本來掰倒楚家。
古代世界,一念使人生,一念使人活的只有一人——皇帝。
這正是楚含入宮的原因。
然而——
“慢著。”身邊的秦凜忽的冷冷開口,看向龔統領,道:“帳本可以稍後再看,我大皇子府送出的彩禮必須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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