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著,洛梓昱回去之前,在路邊停了停。
系統017沒有催促,實際上,它對宿主現在發呆的時間有時都覺得越長越好,畢竟發呆是大腦休息,減輕疲勞的一種方式。
洛梓昱到底也只是在路側停留了一會兒,就重新邁上回住所的路。
……
被系統叫醒,洛梓昱早早就嚼掉了“水果鈣片”,沿路往前行時,仰頭看到了晨時的朝日。
有些人說,朝日和落日,在很多時候模樣是沒有分別的。
少年站在道路上仰頭,定定地看著那輪日暉,隻那麽無聲地望著浩瀚的天幕。
這個世界如此虛偽,又如此確切。
換了製服從更衣室內走出的時候,他聽到了熟悉風格,詼諧風趣的樂聲,看來露天桌位演台的方向是那一個樂隊。
由薩克斯吹出的短旋律似乎像之前那樣輕松,拿著記餐牌和筆向內廳走去的洛梓昱向一道桌鈴的方向走去。
一切看上去都似乎一如往常。
穿過卡座時,他已有所預感,直到內廳最中央的方桌位出現在眼前。
方桌側分坐著氛圍閑散的十數位客人,面孔少年已都見過。
坐在主位的人,正端著一杯白蘭地,抿了一口,另一手正在和其余人慢慢打一副撲克。
他們似乎換了一副不同類別的打法。
那個男人眼窩略陷,稍狹的眼掃過,看著全然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的少年。
“別這麽緊張,我今天只是來告別的。”
他左手的撲克放在了桌上,但是右手仍舊端著白蘭地,眼向下垂著,手工錢夾安靜地壓在左手邊。
“就作為紀念……”
他抬眼,手中的矮腳酒杯對少年抬起,微微致意。
“——One last dance?”
……
不知是否是那句話語中“last dance”讓少年封動的肢體語言有所變化——
少年最後側頭看了他一眼,向演台走去。
……
幾乎相同的乾脆翻上演台的動作。
襯衫,長褲,只是這樣,洛梓昱的腰線和腿長似乎天生就已十分顯眼。
少年已經在客人們間存在相當深刻的印象,幾乎在那道身影站立到台上的那一刻起,四面的視線已經不轉睛地向他投了過去。
他站在台上時,目光落在台前的空地上。那種神情,像是在深醒。
他看上去很需要和一個人說話了。可此時沒有他人在那裡。只有少年獨自的身影。
一道漸漸淡出的樂音後,少年俯身行了禮,然後抬起手臂。
Urban dance。
一種注重視覺與情感表達的“藝術品”。
無比優雅,無比熾烈。
從少年開始的那一刻,已經使人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
他們或許沒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識到,少年帶來的將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事物。
在此往前,少年的舉手投足似乎永遠都收斂著些什麽,而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身軀每一部分的掌控力,協調,力度都像是在其巔峰。
他纖長青澀身體的核心力量穩得驚人,每一個動作的質感都乾淨得像是最純淨的羽。
那種分離和震感都堪稱驚豔。
好像從來沒有如此熾烈之舞,可也從沒有如此空落之舞。
即使是沉迷其中的觀者,也能輕易分辨,這絕對不是一個solo單人編舞。
最佳的舞台表現一定是……
——齊舞。
這個編舞是為一種極具美感與震撼感的十人群舞準備的。
那個站立在空蕩演台中央,形單影隻的身影微旋熱忱又傷感——流暢清晰的臂展如翼。
舞者就好像隻迷失在了自己的思緒中,他在向著唯一追隨的一個影子而去。不奔放,不自由,不決絕,不能由風攜,那就像是一種懷緬。
每當垂首時,似乎有一墜悲傷,但那個少年即使這悲傷也是極度克制的,短暫即逝。誰都不能介入,誰都不能插手,他們所見就是這樣一種冷熾而轉瞬即融的舞。
[世上有一種無足之鳥,沒有足,只有翅膀,終其一生飛行,不能停止,落下之時即為死亡之時。]
這是他們的團名。
這是“無足鳥之舞”。
外演台的樂隊演奏已經停止了,只有一道單薄的,為其和著節奏的弦聲,樂手們近乎肅容地沉默看著演台的方向。
可這單薄的背景樂反而讓那舞台上的身影的每一個動作都更深地刻印在觀者心上,就連最終的匍匐都像是一道盛大落幕的影。
沒有掌聲。
所有人的喉,視線,身體都仿佛被那動魄的震動凝住了。
少年掛著外套翻身從台上落下來,看到男人凝滯地拿在手中的整個錢夾,將其中紙幣拿出,錢夾放回的時候,似乎笑了一下。
可那笑容,反而讓人覺得,不及傾盡所有,讓他剛剛不露出那個表情為好。
在偌大的寂靜裡,少年走向後台長廊。
站立在門口一側,咖啡廳老板在安靜的怔愣中,墨綠色瞳孔映著的少年快從眼前離開了,才反應過來,輕聲“咳”了一聲。
少年隨之視線轉向他。
“呃,我是說……其實,之前,我為你對演台這些時候以來的演出,準備了一份謝禮。”老板這麽說的時候,又遲疑,他拿著手中事物的時候,修長的指節似乎有些因未知的情緒微微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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