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歌手漆黑瞳仁中的視線垂而向下時,看到一隻手在這時刻,伸向少年被西式馬甲包裹著的腰際。
一瞬睫的輕-顫,在他都以為自己會摁撥錯和弦時——視線中的少年不留痕跡地向另一側轉身,就仿佛對那從後盲區伸來的威脅早已本能所知。歌手的指尖未停下,流出的吉他樂聲毫不停滯。
——敏銳,靈動,輕巧。就像他最開始寫的第一首關於黑貓的曲子。
……
歌手的樂曲到尾聲時,一位客人撫掌拍了幾下,然後笑著道:“配著這樣的歌聲,合該來上一杯威士忌。”
在咖啡廳點酒,雖然不是日常餐單,但也並非點不到。
洛梓昱按要求端著放置古典杯的餐盤走過去時,那客人又故意露出為難的神色:“可惜現在還沒到深夜,我沒有晚前喝酒的習慣。”
是之前那個被避過手的客人。
“請這位可愛的服務生幫我享受掉它怎麽樣?My treat.”
洛梓昱站在原地,被客人扶著杯子握住他的手,“幫”他飲下,青澀的喉結隨著酒液灌入喉中一下一下被迫滾動。少年從沒有這樣猛烈地飲烈酒過,白皙的耳都隨之染上嗆紅。
即使是有在種種情形下默認規則的“閣”,這樣被客人在白日灌酒也屬於過度的情況。幾個同在露天桌位工作的女服務生都不由從不同方位向勉力站直的少年投去擔憂的目光。
空腹喝一杯威士忌,饒是少年並非完全沒有沾過酒的經驗,醉意也無可抑止地蔓延上了少年的狀態。
腳步變得緩慢而惑亂,現在的少年更容易被不懷好意的客人們碰觸到,甚至拉住手腕往後,讓他重心不穩,而這樣的客人隻多不少。
總是不笑的冷感臉頰染上一層淺淡紅暈的時候,實在很難有客人抵擋這樣情態的小服務生的誘-惑,一位女客差點借機在被拽著歪倒下來的少年頰側印上一個唇印。
少年原本還能端穩餐盤,但被心懷叵測的客人們蓄意換著方向按鈴招引,加上間隔越來越短的碰觸和拖拽,少年還是慢慢走不穩了。
連咖啡廳老板都似乎再看不下去,在對客人們禮貌抱歉,露出一個迷人至極的微笑之後,將洛梓昱帶離了露天外廳。
“真可憐。”年輕老板微俯下-身抬起少年尖細的下巴,看著蒙著醉霧的烏眸,似真似假地喃喃輕歎道。
那雙總是頑固的,像破不開的深水一樣的烏眸,此時卻被動地蒸暈上了一層柔軟的朦朧霧氣,著實漂亮得驚人。
司頃濃稠的墨綠色瞳孔緩慢地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不待有下一步動作,他捏著人下巴的手就被猛地一把揮開了。
少年像是根本就不考慮男人是他的老板,也不理會是他將他“救”下來,掙脫控制後就轉身即走,臨前瞪了他一眼。
可那烏眸的眼尾已因酒精染上了紅,這麽惡狠狠瞪人,倒更有幾分像加了香辛料的引丨誘似的。
司頃放任自己隱晦的思欲隨著少年的情態被往上挑起。
又不由勾唇,風度翩翩地笑了聲。
無怪幾個已經在他這裡工作了夠久的女服務生不顧可能違例輪換來請求,連那個小歌手都破天荒在背著吉他走下台後,主動向他提起。
這隻小黑貓,可真是夠誘丨惑人的。
……
洛梓昱急匆匆走到隔間裡,對著馬桶就是乾嘔,可是他什麽也沒吐出來,麻木的大腦讓他想不起怎麽處理已經完全進入他身體的酒。
烈酒的酒精模糊了忍耐邊界,還有那些不軌的蓄意逗弄,伸向他的手,早已讓他超過了憤怒的界限。
在原處斷續喘-息了幾聲,洛梓昱感覺到獸耳和獸尾都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已經肆意地冒出來甩擺,發泄著他憤怒又煩躁的情緒。
可偏偏現在那個“水果鈣片”藥瓶不在他身上,在更衣室儲物櫃的背包裡。
醉酒的少年往發間沒輕沒重地往下壓,在這麽用力不顧及疼痛地往下按之後,那雙三角茸尖總算是乖覺,伏收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醉酒中短暫因力度回復的少許意識使他能做到這一點。
至於尾巴……那就完全不受他控制了,原本連清醒的時候這毛茸尾巴就很難搞,更別提少年現在已經醉醺醺的,理性狀態降到了似乎不能更糟糕的地步。
最後,少年也不能顧及會不會暴露什麽了,草草讓其縮在西褲中,一手握著它在自己腰後冒著的一截尾根,不讓它亂動,就這麽從隔間往冷白色調的洗手間外走。
剛剛離開門口的時候,洛梓昱看到了那個背著吉他的年輕歌手,見他狀若平常地走出來,雙眼似乎顯出了安心的情緒,蒼白的面孔也細微地松動了一下。
但下一秒,歌手便看見了少年看似正常,實際上藏在身後但根本沒遮掩住的,手指間,黑色的毛茸貓尾。
年輕的歌手眼盯著那截看上去很柔軟的毛茸一會兒,又移開,冰冷俊氣的面龐露出了一個眉眼彎彎的笑容。
……
第八章
……
那笑容柔和得幾乎有幾分霜糖似的甜,在蒼白疏離的面上,有融冰一般的視覺美感。
少年眉目間沒有愣神,只是有些惘然疑惑。
他不知道年輕歌手笑容的意思。
實際上,因為遭遇突發變故,酒精帶來的精神暈眩感還更嚴重了一些,他一手撐了一下牆,又極快地強迫自己站直,然後如若無事地沿走廊直線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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