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識有一瞬間模糊,那些字就像是被霧遮住了那樣模糊不清。
但他記得他當時想,難怪,他會覺得那杯雞尾酒最後的香氣是溫暖的。
那回之後他跟副團學了一小段時間,學會調這種雞尾酒,一個前輩團員姐姐在喝過後誇獎他已經把副團這手學熟了,以後可以喝他調的了。
之後——
之後……
似乎記憶再次模糊不清的洛梓昱半闔著眼,自嘲笑了一聲搖搖頭。
今天……他想起他們。
少年這麽坐在斜角的露台屋頂上,仰著頭,又喝了一罐啤酒。
空罐落在他側後,身前也沒有圍欄,即使已經醉了,少年似乎也毫不擔心自己有可能就這麽從屋頂掉下去。
“啪滋——”細白的手指又拉開了一個罐口,少年揚起脖子,喉結在喝下啤酒時慢慢滾動。
這一罐喝完之後,少年便停了下來。
不知是已經完全醉了,還是一時摸不到散放的下一罐了,他只是一邊臂環著膝,就這麽坐靠在那。
這在他人眼中是怎樣的場景呢。
……月色下,松松散散地半蜷在屋頂上的少年。
冷白的月光似乎對他多有偏愛,落在少年垂落的直長眼睫上,又滑進那一截衛衣領口下的脖頸,一片砂糖似的雪白。
他指尖旁落著一個又一個空罐,其中一個輕微地滾動,似乎被剛剛放下不久。
少年的那雙烏眸映著月,若蹁躚著夜的掠影,仿佛天生就是被黑暗所眷顧的生物。
——隱秘,憊倦,酒醉,美麗……
像隻黑貓。
小巷靠於車上的高大男人這麽想道。
正在這時候,少年側面的發間,一對黑色的小三角從趴伏直起,慢慢動了動。
男人眸停頓了一下。
那流浪貓似的少年似乎對沒夠到下一罐啤酒覺得煩躁,包裹於運動褲下的筆直長腿在邊緣懸空晃了晃。
然後就像終於感到徹底乏味了似的——少年那雙烏眸隨著早已浸透神經的醉意,閉上了。
於是那不再有平衡支撐的身體就這麽順著屋頂,逐漸歪落了下來。
男人覺察如此,一瞬間有些吃驚,不待他從一側伸臂,只是向前略傾了下背,那青澀柔韌的少年軀體,就這樣落到了他的懷裡。
……苦麥芽酒精的氣味,深夜酒吧的迷蒙氣味,還有少年本身,帶著月色的氣味。
這樣他不曾預想的事物,像是某種意外的集合體一樣,隨著別樣的突如其來的誘-惑湧入了他理性的分隔。
男人單臂環住懷中人的腰際以撐住他的重心,而少年在此時就像是被忽然喚醒了似的,烏眸從閉合睜開——然後覺察自己在什麽環境下時,猛地往前製去。
男人一時未覺,直到看到少年此時重新折著月光,亮得驚人的烏眸,就像鎖定獵物一樣鎖映著自己時,意識到懷裡的這個醒了。
少年此時已經借著重力將自己推到了車座上,臂牢牢摁在自己身側,警惕又戒備地壓製在他身上方,和一隻漂亮而危險的大貓似乎沒什麽區別——
從皮毛到爪尾都活躍惹人,又因強攻擊性具有足夠的威脅。
男人像是半闔著眸看了一會兒眼前這幾乎稱得上暴力誘-惑的景象,然後,便抬手有了動作。
夜空中月和流雲隨時移轉,終於將巷深陰影全然照亮。
以冷白修-長的指捏住了少年後頸,讓少年烏眸驟縮,纖長四肢瞬間脫力——那身型比少年高大一圈的男人外貌帶著西歐舊式的矜貴感,眼略深地眯起。
“你是隻棄貓嗎?”低磁的聲線在寂靜中道。
“需要一位主人嗎?”
第十一章
……
如果說第一分鍾的時候,少年雖然手腳失力了,但是烏眸仍然一瞬不瞬,幾乎稱得上惡狠狠地盯著他……
那麽第二分鍾的時候,少年似乎逐漸從忽然醒來,警戒至極的狀態開始恢復了,至少沒有那麽想直接叼上男人襯衣領口下的脖頸,在上面留下帶血的爪痕和牙印。
而過了一會兒,隨著高大男人起身,調整了一下姿勢和所在座位,被他捏著後頸的少年已經基本靜下來。
酒精帶來的模糊感重新回復了少年的眉宇間,即使是被放開後,松散下的少年也坐在原處沒有挪動,好像回到了剛剛在屋頂上的狀態。
嗯……發間的黑色茸尖也重新趴伏了下去,似乎剛剛那種異常警惕的攻擊性已經完全收斂起來了。
“安靜下來了?”男人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仿佛沒有絲毫動搖過,如果不考慮那雙眼略深的視線。
少年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才突然開口道:“……謝了。”
饒是他現在意識削弱的狀態,他也辨認得出些什麽,且腦子裡的機械音也焦急地呼喊過他。失重,期間即使是貓科,平衡感完全喪失的情況下,他並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少年清凌的聲線因為酒精有些低悶的沙啞。
男人看著少年烏眸霧似的看著前方,然後慢兩拍地向一側車窗望去,開口道。
“我之前說,可以領養你。”
這不是一句空話。
身旁的少年似乎沒有反應,仍是坐著。
少年的身體似乎在忽然爆發了本不該能有的氣力後,變得更加失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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