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

　　高大男人：“好吧。”

　　其實他也對自己講故事的能力沒有明確概念，也許會像念商業報告書。

　　這個人，這個人從說過想要……領養他的話之後，好像對什麽都很容易用一種界限不算清晰的方式來溝通。

　　少年一時有點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被頭頂一團棉色的雲落下了幾段白茸茸的觸角，只是輕碰一碰，他都會覺得很怪，也不算討厭，但是也不會習慣。

　　高大男人此刻也看著舷窗外，像是在思考，或許也像是在走神。

　　他似乎在想少年的事。

　　這仿沒什麽奇怪的，因為對少年的關注總是他周末抽空等待在少年常在的地方的原因。

　　只是這麽偶爾思索關於一個個體的事，似乎本身就像一種用思考輕觸人的行為了。

　　可貓科動物就像是對這種觸碰也很敏-感，過一會兒就在常待的角落縮成了一個毛毛刺刺的貓咪團，只露出一個叫人不知道怎麽才好的尾巴背影。實際上平常大部分時候都是這樣，對什麽類型的觸碰好像都是這樣的反應。

　　少年在之前關於珊瑚和故事的交談之後就沒說話了，目光從瑚礁上移開，轉而去看一些帶著奇光異彩的魚類。不過他很快注視又轉移了。

　　這個年紀少年人的注意基本是一陣一陣的。

　　他的視線跟著上舷窗悠閑自得地劃過一個弧線的海龜，烏眸有點微亮。

　　這樣緩慢又悠閑的遊動方式總是讓貓科生物好奇又向往的。

　　他快隨之仰頭到需要轉身才能讓視角跟上海龜活動的時候——忽然，一隻體型極大的海魚陰影漫過了潛水艇上沿。

　　仰面的少年看不見海魚的全貌，只能看到那巨大海洋生物平面的底部。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隨著那未知的陰影輕輕攥住了他。

　　少年後退了一步，腳下甚至有些不穩，而將要因為這突然的失衡摔下的時候，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接住了。

　　意識到自己好像撞在了人堅實的懷裡，少年一時頸後泛起了細微的顏色，他起身在那種輕托下重新站直了。

　　高大男人在這時候似乎都是紳士手，但少年沒注意，只是猶為自己剛剛顯得有些恐懼的舉動感到很難為情。

　　只是一條……有點大的魚……

　　可偏偏這時候，他的位置還是下意識臨近高大男人，甚至有些……輕微地不期望立即從高大男人環撐著的臂間離開。

　　他不知道，乍然到達海面下，如果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甚至連海面也沒有看過幾次的情形下，是有相當概率因為過於深邃，幽藍，以及周圍無止境的海水，與可能潛藏未知，龐然生物的環境而患上“深海恐懼”的。

　　而很幸運的是，高大男人帶著微微溫暖的手臂與在身旁的位置，讓他很快從臨時產生的恐慌中得到了脫離的安定感，而不會形成晦暗的回憶。

　　“現在感覺好些了嗎？”高大男人沒有收回手臂，詢問道。

　　“……嗯。”過了一會兒，少年才抿著唇，轉過了視線。

　　對於一個青春期的少年來說真是丟面子。偏過頭的洛梓昱看上去這下別扭極了。

　　未知的影帶來的恐懼從攥住他到松解之後，感覺到自己幾乎做出了像被嚇著的小孩一樣的舉動，少年現在可幾乎是後知後覺地感到了近羞惱的情緒。

　　“就是一條魚，我只是忽然吃驚。”偏著頭的少年道。

　　“嗯，確實讓人驚訝。”高大男人隨之輕點頭。

　　可高大男人這樣無條件應允的表現，反而讓少年沿頸後到頰側都染著一層淡緋色，最後清凌的少年音悶道。

　　“好吧，我可能的確被嚇到了一點，幾秒鍾。”

　　“抱歉，我沒有提前考慮到……”男人英挺的眉蹙起，此時低聲致歉道，“我往後會更多注意。”

　　他沒有涉想到這種場合會對少年心理產生負面陰翳的情況，如果有了影響，他可能不會原諒自身。

　　少年埋著頭別過面，“……和你沒關系……”

　　被區區一條魚嚇到，他才不會沒擔當到把這推到男人身上。

　　高大男人耐心地擁了一會兒，才最後在少年有點輕微的掙動後，放開了環人的雙臂。

　　少年走動幾步，但在這艘潛水艇中，也走不了太遠，少年也並沒有想避開高大男人，只是站在不遠處即停了，看著左側舷窗外的海草。

　　而英挺輪廓下，深色的眼已映過了少年在剛剛海魚的陰影經過後，忽然在他臂間冒出了一對黑色的三角茸耳，過了一段時間，那對茸耳才慢吞吞趴伏消失。

　　看到了少年“別扭”全過程的男人不禁心裡極輕地歎息了一聲。

　　當真和一隻野生小動物沒有區別。

　　少年看著玻璃上的影子，看見了他自己，也看見了高大男人。

　　高大男人那雙眼中投以的視線就像是融於了深靜的海中。

　　到快要結束時，潛艇開始緩緩回升。舷窗外不斷冒出簇集的小氣泡，如一顆顆潤澤的大小珍珠一般晶亮地漂浮周圍，最後消失不見。

　　從上方的海面射進來的天影光線，時間已快到夜晚，可以看到靜靜泊在海面上的平台。

　　少年回頭看了一眼臨側的高大男人。

　　“……唔，今天謝謝，再見。”

　　他轉身離開了，高大男人的視線遠遠注視著少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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