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上去更多地來源善意和關切,也許那類微妙的情感是模糊的,和那樣赤衤果的暗示存在差別,少年依然無法說服自己如若無事地接受。
寧是直白的惡與屈折,洛梓昱這樣的性子大概耐忍程度還更高一點。
熱牛奶和曲奇的甜味還存留在唇間,但少年已經不再回憶它了。
少年按時到達“閣”的後台的時候,走廊上的咖啡廳老板看到少年身影的時候顯出了驚訝。
說實話,看到那種狀態的少年,他預期中即使是今天電話請假他大概也會準得毫不猶豫。
“——洛小朋友。”老板站在窗邊,墨綠色的瞳孔那麽略闔了一下看他,難得在隻殘存余影的天光下顯得稍有專注,“如果你……”
少年卻只是對他點了點頭致意,便徑直轉身扭開門把手走進了更衣室。
被團在褲腰裡面的獸尾已經悶不住一般伸了出來,慢吞吞甩動。今天因為少年狀態已經從宿醉恢復,在路上的情緒也異常冷靜,平穩,所以即使是昨天回去時未帶上放在儲物櫃裡側角落的片劑,這個極難管控的獸尾路上也差不多算是老實,沒有出來添亂。
不過這時候即使是拿到了之前的無心遺落,少年也沒有現在吃的打算,他今天到周五還有四天的“條件”,能盡早完成就完成,以免夜長夢多。
少年更換了製服,這天的輪班是露天桌位,說實話,或許讓少年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這種松口氣的程度在平時工作日分配在外廳的程度可輕可重,而今天似乎無來由地是更重的一種。
“您的咖啡。”
他將客人的咖啡從餐盤放置在客人面前,轉身時貓尾在身後自然地垂落。
客人的視線有一瞬間落上去,但沒有更多舉動,只是那麽靜看了一會兒。
輪班期間,外演台上的是那個非常年輕的新樂隊。
現在這支大學生樂隊演出的是另一首原創曲,活潑熱鬧,如同初升的紅色日輪。
即使是在樂曲的高-潮階段,那種滿含希望的高喊也隻讓露天桌位的客人們想要微笑著和以掌聲,而不是皺眉覺得喧鬧。
少年垂首將桌位的餐點放上,然後走向另一側桌位。
今天這支新樂隊就像是開了一個特別的小專場似的——
每一首曲子都是充滿著活力的爆發,那種意氣高昂,飛揚,奕奕的朝氣,是很容易感染人的。
只是偶然經過,坐下來喝一杯咖啡,心情原本少許煩悶的客人都隨之露出了不自覺的微笑。
洛梓昱沒有說話,只是拿著記餐牌點單的時候,手指略微收緊了一些。
而在輪班結束,樂隊也將近完成了演出時間,洛梓昱走到外廳往內廳的門口時,忽然被一道聲音喊住了。
是那支剛剛結束演出的樂隊。
那道聲音喊他的是,“前輩!”
說實話,洛梓昱還沒有被這麽喊過,即使是在原本的商業舞團裡,他也是最新的那個新人,團裡的所有成員都是他的前輩。
而這些明顯因為大幾歲年齡比少年個高一些的大男生樂手前後快步趕過來,眼中的光投在人身上,似乎說明他們並不是因為年齡想要這麽稱呼。
最前面那個是主唱,站定之後,幾人也卡殼了一會兒。
畢竟他們到底是個搖滾樂隊,平時無論是在大學裡還是路演的時候,還是很有距離感的范的。
乍一這急急忙忙衝過來,幾個大男生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耳上都多少帶點興奮摻雜著一點微窘的紅。
到底還是主唱開口了,畢竟在各種場合大部分也是他“開口”。
“前輩,我們是說,我們看到你昨天演出的視頻了,呃,希望你不要介意,是在這工作剛剛碰上的另一支隊伍錄下來分享給我們的……”那主唱平常說話,也沒有一口氣說這麽多,經常言簡意賅,此時倒是為了解釋不引起少年的反感,難得多想了些措辭。
“我們……”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想要積蓄起一些更多直接的勇氣,“我們希望前輩能不要,我是說,不要就此離開,放棄!”
這樣最難的開頭說完之後,主唱似乎能較為順暢地說出一些,他們本身,自身發自內心的想法了,幾乎是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有點過於瑣碎的感受來,“其實前輩別看我們這樣,從剛組樂隊開始,拆夥的打算已經不下二十次了……然後一直一直,覺得我們大概根本沒天賦也好,大學應該都待在學校也好,參加海選沒選上也好……”
“好像就是強行,每天都吵著打著,到現在能獲得一些零散演出的機會,看到前輩,前輩的那個單人演出——”
涉及藝術類的感知永遠是共通的。
那種極致的美,極致的盛大落幕,即使只是從一個並不算清晰的視頻,他們當晚也看到幾乎失眠。
“我們覺得——無論怎麽辦,也要和前輩說上一兩句話!如果,即使是最後,到最後,我們最終,我們這個隊伍解散了,如果能留下,像前輩所表演的群舞原作那樣,我們這支樂隊一起留下的作品,那也肯定是這一生到老,吉他彈不動了都能引以為豪!
“我們不知道前輩所在的原隊發生了什麽,但是如果,我們是說,如果他們看到,看到這個複現的作品,他們會想辦法回來的!即使不回來,也希望前輩不要舍棄這一切,你的存在就像,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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