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腳步停在了不遠處。
這一套流程即使隔了如此之久,似乎也和之前數次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區別——洛梓昱想時眉也沒有絲毫放松的趨勢。
走進那扇厚重的辦公室門後,少年烏眸高度警惕地掃視片刻。
坐在實木辦公桌後的人,似乎什麽時候都沒有任何不同。
漠冷,狹長的深色雙眼,眼瞼寡淡而漠然地垂著。即使只是這樣一言不發地坐在桌後,那種從細微所顯的壓迫感仍然籠罩周身。
由窗沿投下的影照在桌案上的文件上。
辦公桌後的男人從文件中瞥了他一眼。
出乎意料,這一次,男人似乎並沒有直接開口,冷淡地落下一句“繼續站在那裡,你可以一直站到我工作結束”一類的話。
他只是那麽簡短地掃了他一眼,然後視線便重新回到了文件上。
而少年沒有由此感到更緊繃,也沒有由此感到更自在。他一動不動,不後退,也不向前邁步,一切就像短時間地按下了暫停鍵,但他也明確地知道那不會是終止鍵。
悖逆,煩懣,戒備仍然在,只是比起支為顯見的刺,已經從他所有的行徑融為了他本身的一部分。
少年或許發生了少許變化,又或許實際上從未變過。
雖然他現在對“閣”那邊的工作態度有些過分模糊以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現在少年也並不想無意義地將時間耗在這種一觸即發的對峙裡。
他皺著眉徑直向桌沿的方向抬步。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種“進步”。
冷峻男人似乎稍有驚訝,但也只有那麽極短的片刻,就湮沒於再平常不過的狀態。
他沉冷的聲線在偌大的房間內清晰而漠然。
“最近這段時間事情比較忙碌,但我想告一段落了,可以留出點時間和你簡單聊聊。”
這句話前半似乎同時包含了兩者,簡略至極。
“談話開始前,把咖啡帶過來吧。”
少年抬眼。
他之前就聞到了空氣中咖啡的苦澀香氣。
因為太過熟悉,也因為是在這間辦公室,所以他感到了古怪,但潛意識又讓他略過這點。
他循著香氣傳來的方向側頭掃了一眼,看到了右側簡約立櫃上的咖啡機。
一個裝飾風格偏向厚重複古的辦公室出現這麽一台現代化設備,頗有違和,奇怪地是如果為實木辦公桌後的冷峻男人做的決定,那麽這種違和感會下降。
畢竟這個人無論是語調還是行事風格都無限接近與一個冷漠的獨丨裁者。
少年並沒有停頓多久。他將咖啡機下的咖啡杯把手拿起。
牙買加產咖啡豆,仍然是美式。
少年並沒有對此有何感想,不如說,他現在對男人的咖啡品味已經因為產生過了印象而沒有任何其余評價的欲丨望。
端咖啡對少年來說……似乎是個再熟悉不過的工作,甚至即使是因為被動偶然碰上這個男人的時候。
他向實木辦公桌後的冷峻男人走去時,表情如常。
而他沒有將咖啡杯放在桌面上,似乎因為冷峻男人的要求,將以冷白的手掌遞過去。
“啪嚓。”
在冷峻男人若有所覺,略抬了下手的時刻,不知是兩者中的誰沒有伸手接住,而那個邊緣精細描刻的咖啡杯就在兩人中間墜落下去,摔落。
白色的昂貴瓷器在清脆而略微刺耳的聲響中在地板上摔成無法彌補的粉碎。
雖然狀似平常,甚至順從,但實質上一直全身戒備地緊繃的少年烏色的眸已在此刻縮為一豎。
發間一對漆黑的三角獸耳,和褲腰後細韌而長的獸尾都在同時顯了出來。
——備戰狀態,而且並非絲毫因為退怯。
“這時候看的話,還算有一點薄家的模樣。”
冷峻男人沉冷的聲音響起,似乎稍微顯出一絲滿意。
一條長長的白黑相間的獸尾在不輕不重地落在地上,因為其本身自帶的力道抽出一聲響。
——雪豹。
極具代表性的外表同時擁有極其強悍的單兵作戰能力,一度被稱為雪境的獸之主。
一般在高海拔地區生活生存,獨來獨往的獨行習性。主要的食物為岩羊。
平常表現似乎較為謹慎與內斂,實際上雪豹的性情異常蟄伏凶猛,難以忽略的危險程度。原生地在貧瘠荒涼的土地上,沒有極強的能力和性格無法生存。
少年在覺察的片刻怔住的同時,也為薄寒的話語感到細微的瞬間繃緊與愕。
這人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想你可以停止繼續那個無意義的工作。”男人冰冷地道,“畢業之後即使不承接主要的工作,只是最普通的職業,我也不希望於薄氏的名聲有礙。”
少年的眉再沒有比此刻更加蹙緊,一種未知的情緒讓他無意識地攢緊了指骨,甚至因為逐漸增加力道,發出隱約細微的響動,而手背上繃起青筋。
那在冷色的皮膚上幾乎因為過於顯眼而顯得突兀而引人,但它分明代表著毫無柔軟。
少年很明顯地在此時呼吸略變得急促,那昭然是一種帶著隱藏的怒的前兆。
“怎麽?”冷峻男人僅僅略挑了下眉,狹長,漠冷的深色眼瞳無波無瀾,不動聲色的冷漠由那種上位的壓迫感顯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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