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這個小旅館的老板兼主廚竟然有一手極好的,根本不該出現在這種荒僻小站的廚藝,且無論是西餐還是中餐,都做得非常美味。
空氣中奶油粟米湯的香氣和冬瓜肉絲湯的香氣飄浮著。
一邊桌子上開了的罐裝啤酒裝在大木質啤酒杯裡,烤肉的牛肉的椒香肉香,另一邊桌子上有盛裝在圓瓷盤裡的紅燒肉和扣肉。
喧嚷的高聲談天和安靜進食並存,畢竟這樣的晚餐著實好吃愜意。
“老板,這樣的手藝,您在城裡開不定都能評星了。”一個客人邊吃著盤子裡的烤排一邊感歎道。
老板僅僅親善地笑笑,只看著他們吃,不是太多話健談的性格。
在這樣的地方經營這樣一間少有客人的小型旅館,旅館老板想必有自己的緣由。不過他不多談,客人們也沒有太多事深究,他們此時更急於去吃下一盤。
此時大廳熱熱鬧鬧,邊吃飲邊閑聊,竟像是有了臨時小酒館的感覺。
少年和頎長身影坐的位置較偏中側,桌面雖不算大,但坐下兩個人也差不離。
頎長身影倒是沒太所謂,左右營裡食堂有的時候全營拉練之後更擁擠的情況也不少見。
不過他不知道少年可能對此有沒有反感,畢竟少年的性子總是獨些。
他抬頭看,桌子到底還是稍有些窄了,兩人腿幾乎都能在桌下碰到。
少年似乎沒太顯出什麽不適,只是如常進食,甚至還接了一杯店員推薦的黑啤。
這種酒館一樣的氛圍總會引起客人們之間友善或不友善,酒興所至好奇的交流。
因為前面有過一次的接觸,這回越野車上的那些男女倒並沒有含著之前的意圖,而是只是平常地詢問聊聊他們之後會去哪裡。
他們從這幾回好幾個戶外旅遊點都沒碰到這兩個年輕人,就知道他們和他們出行目的全不一樣。他們就是開個越野出城轉轉郊遊野餐什麽一類,但這兩個年輕人不同。
“邊界?”其中一個女人顯得訝異又疑惑地挑了下描得細長的秀眉,“但那邊沒什麽好看,就是山,繞過去就是鄰市了,和我們這邊沒什麽區別。”
但他們知道他們和他們路徑不一,應該連到達也是,沒有問更多。
少年沒有特殊反應,只是在用叉分一條魚。
因為行進方向,這一車人過了今天就將要返程了,旅館裡的另一些客人也是。
他們不同路,那麽也沒什麽其余需要多說的。
即使大廳裡的氛圍看起來熱鬧,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偶然正巧碰上,過了這平常的半天,仍然是各行各路。
不過這夠短的碰面也足夠這越野車上的男男女女和那幾個原客人對兩人投以少許不明顯的探究視線。
他們如此年輕,面孔又如此引人注目。
總容易使人想知道他們的旅途目的是什麽,但他們注定又對此無所干涉知曉,這便使得這尤為讓人窺覷好奇。
行人過客。
覺察到那些並沒有完全消去,仍舊偶爾在吃喝聊天時若有若無停留的視線,霍驚樊想到,有的時候他會知道少年的行為模式成因。
他知道少年的食物偏好,仿佛距離這一次旅程的末端接近了,少年也沒有任何改變,用筷叉分著烤魚,然後小塊放入唇間。
霍驚樊沒有一直看,他低下頭解決自己餐盤裡的肉類。
他們沒有刻意聊什麽,之前在路途和房間中的安靜似乎延續了下來。
兩人吃完,簡單放下餐盤前後起身,從大廳離開的時候,忽而被旅館老板叫住了。
“我聽到之前說……你們要去邊界。”老板親善的面孔在說這句話時,顯得沉默而複雜。
沒有否認,只是安靜等待,即使出於禮貌,或許,同樣等待一個停留在這裡的旅店主人的看法。
老板停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的愛人從前也說將要去邊界。”
那之後如何,老板並沒有再說。
但是這間旅店的老板從出現開始一直獨身一人。
這像說明了什麽。或許也是老板留在這個地方的其中一個理由。
這一段簡短的對話似乎沒有讓少年有回頭的意圖,而同樣霍驚樊並沒有產生過哪怕片刻阻他的設想。
他在少年身側,沒有猶豫,沒有停下,他不會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等待少年的抉擇,他想看到少年到達旅程的最終。
這或許是他和那位旅館主人的區別。
勇氣,關心則亂,憂慮與所想交集。
在這樣的時刻,他想在這隻黑貓的身側。
少年走在長廊前段,此刻不知是不是若有所覺,還是他的視線太專注太深,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仍然像是之前那樣不帶情緒的一瞥。
但霍驚樊的確感到了稍許不同。
這讓他心臟微微一跳。
這一次從短暫的窒停中的跳動讓他幾乎失笑。
只是那樣簡短的一眼。
這一天晚上,兩人即使仍是在一間狹小的房間,頎長身影卻沒有像前幾日一樣感到需要克抑的……事物。
也許是因為旅程將末。
他潛意識裡為什麽會如此認為,明明他們也可能返程,只是半途。
他不再想,閉上眼睡去。
少年的氣息從房間的床上隱約傳來,他仍然感到強烈的吸引,但他卻並沒有由此產生壓製獸化特征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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