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另一個店員,還在按照其中一個闖入者的要求指著些容易銷掉的商品唯唯諾諾放進袋子。
不僅幾個完全未曾想過會碰到這種情形的店員神經緊張,除了那個在負責看收東西的店員的人,其余幾人皆神情緊繃。
但他們在外放哨的同夥已經被無聲無息放倒了,所以即使他們余光往外掃,也沒注意到明顯異常。注意力的極度集中同時帶來對潛意識集中方向之外的極度分散,這是人的反應。
而兩人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從側門走入了便利店。
他們並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行動,所以踏入門扉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幾個神經高度繃緊的人幾乎在同時就立刻回頭,其中袖口裡壓著木倉的那個幾乎是神經質地立刻舉起了緊握著的那隻手。
金屬木倉管的色澤漆黑又潛著難以預計的危險,不過這似乎對兩個走入這個場所的人無用。
他們戴著頭盔與半覆面面罩,周身製式齊全。
幾人幾乎立時有些顯而易見的防備。這種戰術裝備在原木倉場那邊並不算奇怪,但那邊的經營者可從沒允許人帶出來過,甚至高價購買也不可能,因為經營者的購貨渠道私人。且裝備隔了一段時間因為磨損度更新,由倉庫儲量不是一整批更新,幾人雖然之前到那邊踩過點,但對兩人現在的裝束並不熟悉。
最讓他們不確定且心裡隱約發怵的,實際上是兩人直直走入時的步態,那種冷靜和無所忌。
他們不畏懼他們。
即使這裡的店員各個都抖如篩糠,現在已學著抱著腦袋蹲下,這兩個人卻全無這種反應。
半覆面下的半張臉孔明明看上去非常年輕,但他們的身高,臂展已經達到了有力的成年標準,還是其中身體素質最優越的那一類。
且他們的眼神——
其余幾人只是無來由提著心警惕但除了為其所懾外沒有實感,單手拿著那不被允許的武-器的人卻清清楚楚……
見過死的眼神。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樣的眼神。
可這怎麽會,他們如此年輕,他們為什麽已直面過,他們怎麽有這種膽,他們——
霍驚樊沒有多廢話,單手出示了一下證件。
“執行公務,請配合。立即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蹲下,否則將使用警-械。”
兩人手上都執著設備,且面對人數遠超的罪-犯人數也始終神情冷靜,連動作也未停頓片刻,已足以佐證。
幾人面色已經瞬時紅白,但此時對視片刻,一時在原地僵持著,握著管-製武-器的手臂一時不知是該松開還是握緊,但很明顯,他們最開始闖入時的凶性已經逐漸消失了。
還是在那個握著他們之中唯一一把木倉支的那人率先低著頭將木倉往前側滑扔去,然後雙手抱頭蹲下,幾個人才隨之反應著陸續照做,將長型管-製刀具也滑扔到遠處,而後抱著腦後蹲下。
頎長身影拿著黑色長卷膠帶繩索過來,將幾人的手肘牢牢在身後捆住。
以防萬一,兩人確認了幾人都沒了行動能力,和幾個此時才敢顫顫巍巍站起來的店員簡略交代幾句,之後轉身離開。
霍驚樊通了距離最近的官方支部電去處理這事,但並沒有用隊裡的電話。
無他,他並沒有請假,現在是在缺勤狀態,也不想在這時候聯系上隊裡。
至於霍驚樊在這時候身上原本就帶著一支配木倉和證件,少年沒怎麽理會和在意。
加滿油之後,車輛就重新發動了。
頎長身影坐在副駕上,此時卻側頭看了少年一眼。
剛剛少年所顯的眼神。
那種冰冷的機質。少年見過死亡,而且是近在咫尺的死亡。
那一次他沒有讓少年往那個黑色脈絡場所的實驗室方向走。
但少年見過,像一線之隔。或許是在另一側,或許在久前……
霍驚樊一瞬間心臟有些發緊與輕微的抽痛,而他只是面色如常地頷了下首未說話。
他現在只是少年這次突如其來旅行的臨時旅伴。他不想在路途中探究少年的過去,少年突然開始這場一意孤行旅程的原因,少年所求。
他或許只是想看著少年,瞳孔映入他的身影,聽到他熟悉的呼吸。
很簡單,或許也包含著最直白的意圖和谷欠望。
而少年也並沒有對剛剛途徑的事件有任何其他評論的打算。他們在路上經過了那裡,解決了那裡的事情,然後他們繼續向前,這就是所有了。
因為前方不會再有其余加油站,所以他們剛剛把車完全加滿了油,足以支撐一直開到終點。
至於之後?
頎長身影並沒有考慮過之後,他甚至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少年有沒有想過到達邊界之後。
他想起那個舞台劇。
旅程的主角或許也沒想過到達邊界之後怎麽做。
世界是否虛偽?世界是否真實?世界帶給他苦痛,世界帶給他希冀。
世界總是真實而虛偽。
他不確定少年在找什麽,即使他隱隱有所預感。
他懷疑少年是否知道他在找什麽。
而這個時候的少年只是一言不發,他的眼看著前路,荒蕪的樹木與道路映在那雙烏黑的眸裡。
可偏偏這時候的這雙眼眸,讓人想要吻他。
這條道路坎坷不平又寂靜,樹葉隨著風沙沙作響,但這種深響只是加深了那種荒墟的安靜。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