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突然變得安靜,只剩兩個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漸漸地,其中一道呼吸聲越來越重,傅朔寒注意到蘇沅的氣息不穩,掌心裡握著的手腕也越來越熱,低頭去看。
蘇沅感覺到他在看自己,將臉又往枕頭裡埋了埋。
“護工通知林耀過來了嗎?”傅朔寒開口打破了沉默。
蘇沅已經把半張臉埋在枕頭下,悶悶地嗯了聲。
雖然只有一聲,傅朔寒還是聽出不對:“哭了?”
他話音剛落,吧嗒一滴眼淚落在了枕頭上,淚珠在燈光下輕輕顫了一下,轉瞬氳到枕頭裡,隻留下一小點深色的水跡,全都被傅朔寒看在眼裡。
蘇沅閉緊眼睛,抿著唇不出聲。
傅朔寒沒得到回答,煩躁地松開他的手,轉而扳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從枕頭上撥開。
被他壓在下面的枕頭濕了更大一片,看得出已經哭了好一會兒。
蘇沅不想被他發現,倔強地又躺回去,想把淚痕遮住,可眼淚它不聽話,越想藏住,它就流得越多,即使閉著眼睛,還是一顆接著一顆湧出眼角,氳濕的痕跡越來越大。
傅朔寒不由分說地撈起他的肩膀,把人從枕頭上移開:“別藏了,眼淚濕那麽大一片都看見了。”
蘇沅被他的話氣到,憤憤地睜開眼瞪著他,但滿眼水光淚痕,看著一點都不凶,只剩委屈。
傅朔寒也看著他,聲音比剛剛低了幾度:“不讓你抓是為了你好,哭什麽。”
蘇沅吸了吸鼻子,開口帶出棉軟的哭腔,全世界他是最委屈的那一個:“我難受。”他還發著高燒,皮膚熱得燙人,疹子越冒越多,又疼又癢。
躲在窗簾後的船長聽到兩人說話的聲音,從窗簾縫隙裡探出頭,睜著大眼睛盯著。
傅朔寒瞪了它一眼,船長倒是沒怕,大模大樣蹲下身子,歪頭蹭了蹭窗簾,發出喉嚨裡發出呼嚕聲。
傅朔寒看著它的動作,忽然想到了什麽,把手覆在他的背上,上下搓了搓,問:“這樣會不會好點?”
蘇沅身上穿的是絲質睡衣,又軟又滑的,他這樣來回搓動並沒有止癢效果。
蘇沅燒得頭暈,沒坐穩栽回床上:“還是很癢。”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小聲道:“你把手伸進我衣服裡,大概會好些。”
第13章
蘇沅說完,看到傅朔寒冷著的臉,立刻就後悔了,改口道:“我剛才隨便說說,還是不麻煩傅先生了,我自己來。”
傅朔寒還看著他,蘇沅以為他誤會自己又要用指甲抓癢,解釋道:“我不用指甲抓,就用手心搓搓。”
傅朔寒沒出聲,只是用動作回應了他的話。
因為發著高燒,蘇沅後背皮膚滾燙,傅朔寒張開手掌,乾燥粗糲的掌心貼上滑膩的皮膚,好似握著軟滑的緞子,觸感彈潤細膩。
粗糲掌心搓磨過皮膚,極大緩解了蘇沅周身刺癢的痛苦,他乖軟的躺在床上。
由於發著高燒,也因為這會兒舒服了許多,蘇沅越來越困,輕顫的睫毛越垂越低,昏昏欲睡。
傅朔寒看出他在瞌睡,停下手裡的動作,拉過被子:“困了就睡。”
蘇沅很乖地點了點頭,蓋好被子,卻不肯閉上眼睛,還瞟著傅朔寒的手。
看出他眼神裡包含的意思,傅朔寒不耐道:“快睡,別折騰人。”
蘇沅眨眨眼,無視他的抱怨,抓著他的手帶向自己的脖頸處:“傅先生,這兒特別癢,還有胸口,也癢。”
傅朔寒個子高,手也大,手指修長,大手張開可以完全包住蘇沅的一側鎖骨和肩膀。
掌心下的身體纖瘦脆弱,仿佛稍微用力就會折損受傷,於是將力道又收了幾分。
蘇沅這會兒閉起眼睛,已經快睡著了。
身前突然傳來一陣異樣觸碰,蘇沅倏地睜開眼睛,意識到是傅朔寒食指在點觸,先是震驚,緊接著本就烘熱的臉頰瞬間紅透了。
傅朔寒感覺到他的目光,轉而看向他,眼中有疑惑:“你這裡起了個比較大的疹子。”
疹子?比較大的疹子?
他沒看見,此時蘇沅眼中的疑惑更大,他以為剛剛摸過的地方是疹子。
半晌,蘇沅從疑惑中回過神:“哦,知道了。”此時除了敷衍,蘇沅也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不解釋,對他們彼此都好。
傅朔寒將自己的發現講出來後,並沒有多說,繼續當工具人。
不多會兒,林耀鼎著雞窩頭出現在蘇沅的臥室門口,看著傅朔寒蓋在被子下的手,清了清嗓子:“傅總,蘇先生,我來了。”
傅朔寒嗯了聲:“他是不是過敏了?”
林耀走近詢問他走以後蘇沅的症狀,結合疹子的性態給出了結果:“可能是猩紅熱。”瞄向傅朔寒放在被子裡的手,提醒道:“有一定傳染性。”
傅朔寒微微挑了下眉毛:“成年人也會得這病?”
林耀點頭:“成年人患病率確實比較低,但蘇先生體質弱,感染也不奇怪。”
傅朔寒收回自己的手,捏住蘇沅的下巴打量一陣:“有沒有能讓他疹子消下去的藥?”
“有。”他見傅朔寒對蘇沅臉上的疹子這麽在意,補充道:“用藥以後疹子會消下去,不會再留下任何痕跡。”如果這張臉留下痕跡,確實太可惜了。
由於猩紅熱是呼吸道感染疾病,並且伴有高燒的情況,結合蘇沅的身體狀況,林耀建議他入院治療,蘇沅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病房。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