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逐漸清醒,他知道該回去了,回到房間裡,但腿腳沒動,他想繼續下去,借由雨水衝刷那些不想回憶的過往。
不知過了多久,虞倦聽到有別於雨的細碎響聲,他回過頭,看到周輝月停在自己身後。
周輝月撐了一把傘,他無法站立,虞倦的個子又高,傘舉到最高,也只能停在虞倦的肩頭往上,擋住很少的一點風雨。
虞倦的眼神有一絲迷茫,像是不知所措:“你怎麽來了?”
周輝月抬頭看著虞倦。
他知道,一般而言,只有接到令人心煩的電話,虞倦才會去樓下接聽。而沙發裡裝有竊聽器,周輝月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另一部手機,就能聽到與虞倦有關的一切。
但周輝月沒去,他看著暫停的雙人遊戲,一次又一次將屏幕重新按亮,只是等著。
他決定放棄以這種方式獲得對虞倦的了解了。寧願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去問,一個表情一個表情地觀察,一點一點,更加了解虞倦。
這種方式更加複雜,過程多變,效率低下,不是周輝月的本性,但他不想繼續下去,也知道虞倦不會喜歡簡單的那種。
“你在淋雨,我沒辦法為你撐傘。”
周輝月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地將自己的狼狽和缺憾展示給虞倦,只是因為想為他撐傘。
虞倦怔了一下,如夢初醒,低下.身,湊到了傘下。他想接過傘,卻握住了周輝月冷的手指。
周輝月沒有松開,純黑傘面鋪展開來,像一個密閉的狹小空間,將他們困入其中。
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
虞倦抿了抿唇,雨水從他的睫毛落下,順著臉頰慢慢往下淌,聚集在下巴尖,最後滴在周輝月的掌心。
兩人對視的片刻,虞倦看到周輝月蒼白而英俊的臉,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平淡,但虞倦莫名覺得不是,他和以往是不一樣的,那雙漆黑的眼眸中倒映著自己。
周輝月伸出手,為虞倦擦拭臉頰邊的雨水,他的體溫比冷雨要熱。虞倦什麽也沒想,沒有逃開,他安靜地閉上眼,任由這個人的動作,粗糙的指腹滑過他的眼瞼,像是在觸摸他脆弱的瞳孔。
虞倦顫了顫。
他聽到這個人說:“虞倦,你對我的要求有一百條,我可以對你提出一條嗎?”
虞倦緩慢地眨了下眼,輕輕地說:“可以。”
周輝月說:“再不高興也別淋雨了。”
沒有讓虞倦不要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生氣,也不是讓他別不高興,虞倦想做什麽都可以,別傷害自己就行。
是全世界最簡單的一件事,但只有虞倦能夠做到。
第26章 落魄伯爵
雨下著。
虞倦有幾秒鍾的恍惚, 因為周輝月看向自己時認真的神情,他的語調,忽然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會是故事的主角了。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水汽蒸騰,似乎連近在咫尺的人的面容都變得模糊。
然後,虞倦點了下頭,雨水順著睫毛滴落:“不會了。”
他走出了大雨, 走到了周輝月的傘下,是對這個人許下的承諾。
收了的傘放在門邊, 兩人沿著樓梯,走到了二樓。
虞倦渾身都濕噠噠的, 在走廊上留下一串腳印。
他推開門, 周輝月一同走了進來, 推了下虞倦, 催他去洗澡。
虞倦含糊地應了, 拿了毛巾,像是想起了什麽,低聲問:“你不洗嗎?”
周輝月笑了下, 溫和地說:“我沒淋雨。”
虞倦歪了下腦袋, 目光落在他的肩膀, 很明顯地指出他言語中的錯誤。
周輝月做出改正:“沒怎麽淋雨。”
虞倦“哦”了一聲,抱著衣服進了浴室。
想起上次發生的事, 虞倦沒開浴室的燈,脫掉衣服,走到淋浴噴頭下, 打開水龍頭。
熱水順著他的皮膚往下淌,虞倦想起剛才發生的事, 像是一場夏日裡的幻夢。
其實他很少會有失控的時候,也從未有人將他從失控中拽出來。
他的某個關系不好也不壞的表親曾對虞倦作出評價,說他是個極其固執,極端高傲,永不服輸的人。
當時虞倦沒有否認。
很快,虞倦衝完了澡,趿著鞋,從浴室裡走了出去。
桌子上多了一杯熱水,空調的溫度打高了點,周輝月停在窗邊,看著外面。
雨水淋濕了虞倦的眼眸,濕漉漉的,眼尾泛著紅,看起來很漂亮。
周輝月問:“我想換件衣服,虞倦,你能借我一件嗎?”
虞倦往窗邊走去,捧起熱水杯:“櫃子裡有,你自己拿。”
他低下頭,漫無目的地神遊,比如周輝月去廚房燒了熱水,卻沒有順便去房間拿想要的東西。
不過借一件衣服沒什麽,濕掉的衣服穿起來很難受。
再抬起頭時,周輝月已經換好了。
他穿的是一件白T,很合適,虞倦曾穿過。
虞倦打了個噴嚏,然後看到周輝月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點責備和不高興,但很快消失了。
拿衣服的時候,周輝月不問自取了一條乾毛巾,現在抬起手,一點一點幫虞倦擦拭頭髮。
虞倦沒有拒絕。他坐在床邊,姿勢很隨意,找了個最舒服的,左邊腳踝壓在另一邊的大腿下,小腿搖搖晃晃,偶爾會碰到周輝月的身體,總是很輕,像是無意,又像是刻意控制了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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