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輝月說不,虞倦就笑了。
他說:“就看這個好了。”
虞倦坐在床上,低著頭的姿勢有點累,他看了小半個小時,慢慢地變了個舒服的姿勢,換成趴在床上,手肘抵在床沿邊,托著下巴,就那麽看著屏幕。
這是一部三十年前的經典恐怖電影,特效在現在看來有些過時,在當年來看,套路肯定很新奇,但是現在已經用爛了。
挑錯電影了,虞倦想,看著劇情中驚慌失措的主角和潑灑的血漿,不由地開始發困。
周輝月偏過頭,虞倦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睡的姿勢不太舒服,小半張臉懸在床沿外,臉頰上有一道很明顯的痕跡,所以眉頭微皺,像是在做一個不好的夢。
周輝月希望虞倦能睡得更好一點。這麽簡單的事,他卻沒辦法抱起這個人。
有一瞬間,周輝月想要站起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卻還是想了。在此之前,他不會考慮這些,因為沒有意義。
人如果沉溺在幻想中,就會喪失對現實的觀察。
周輝月低下頭,伸出手臂,他是想將虞倦往裡推一推,睡著的虞倦卻捉住了他的手臂,仿佛是什麽依靠,腦袋慢慢地挪動著,最後枕了上去,就像一只有著雪白鱗翅的蝴蝶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枝頭,感到被保護的安全。
因虞倦而起伏波動的心也因他而變得安靜。
周輝月什麽都沒想,只是看著虞倦,他的聲音很輕,近乎於在虞倦的耳側呢喃。
“虞倦,你在做什麽夢?”
周輝月看了很久,產生了一些與夏天有關的、不能明了的幻想和欲望。
*
虞倦睜開眼,窗簾是拉著的,房間裡沒有一點光亮,所以沒能看清所處的環境。
枕頭好硬。
虞倦這麽想著,本能地按了一下枕頭。
這不是枕頭,而是某個人的手臂。
他支起身體,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停在床頭的周輝月,這個人的手臂還放在床邊,上面留有頭髮壓過很久的痕跡。
虞倦:“……”
虞倦亂糟糟地想,他也不知道哪件事比較離譜,是在看自己挑的電影途中睡了過去,還是睡在了周輝月的手臂上。
幸好周輝月沒醒,給了自己考慮的時間。
他走下床,準備去廚房拿瓶水。
剛一出門,就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虞倦緊緊皺眉,反手關上了房門。
孫七佰前天才來過,無論是誰,現在都不能上二樓。
虞倦腳步放得很輕,停在了樓梯上,隱約看到空曠的大廳裡站了個人,和他差不多高,不是孫七佰。
他問:“是誰?”
那個人回過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周知不願意早起,來的很遲。孫七佰開車來接他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周知覺得那破車顛得要命,他煩躁地看著外面的深山老林,已經開始後悔了。
但來都來了,他問:“聽說虞倦也在這,他們兩個怎麽樣?”
孫七佰透過後視鏡觀察著他,謹慎地回答:“他的脾氣不大好。大少爺呢,也不搭理人,兩個人的關系和陌生人差不多。”
周知琢磨了半天,不能理解虞倦為什麽會留在這裡。
兩個小時後,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周知下了車,看到紫金山莊的全貌,這破地方的荒涼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來周輝月就被困在這裡。
周知在樓下停了幾分鍾,極度興奮地想著該怎麽和周輝月開口。
就像這個人無意間侮辱過自己那樣,他要還回去。
直到有人走下樓。
周知知道對方不是周輝月,那只能是周輝月的未婚夫了。
虞倦停在了離他不遠的地方。
在這裡之前,周知的確調查過虞倦,知道他長得好看,也聽人說過他的性格。一般寄人籬下的孩子要麽自卑,要麽過分自傲。虞倦是兩種性格混合,他從不讓人提起周輝月,覺得這個流落在外的未婚夫配不上自己。即使周輝月被找回來,也不是在他們所處的環境長大,難免會被人嘲笑。虞倦想要的是金錢、權勢和體面,這些是周輝月不能帶給他的。
但他還是愣了一下,沒想到虞倦會……會這麽好看。
虞倦看著眼前的陌生人,有種不好的預感。紫金山莊在深山中,怎麽會有人橫衝直撞直接進來。對方看起來不像是誤入。
於是說:“不管你是誰,請你出去。”
他微微抬著下巴,表現得很漫不經心,那雙綠眼睛是冷的,像是很不把面前的人放在眼中。
周知的心跳加速,他交往過不少男女朋友,但沒有那個像眼前的虞倦這麽漂亮且吸引眼球。
而這個人是他哥哥的未婚夫。
周知笑了一下,上前幾步:“我是周知,你應該知道。”
這個回答不算出乎虞倦的意料,能來這裡的就那麽幾個人。虞倦在思考是先“請”他出去,還是打電話給孫七佰,至少別鬧大,聞言隨意地點了下頭。
周知察覺到虞倦的忽視,心中一陣不耐。
一個人影停在了二樓,能看得出輪椅的輪廓。
是周輝月。
意識到這一點後,周知定在了原處。
他本以為,自己再見到這個哥哥不會有什麽反應,周輝月已經廢了。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根本忘不了那一幕,周輝月從自己面前經過,沒把他當一回事,就像風中吹過的一個塑料袋,沒有任何意義,不值得停留一秒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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