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
周輝月的動作有點輕慢,但又很珍惜:“虞倦,口紅花了。”
虞倦的大腦一片空白。
周輝月一點一點抹去多余的口紅,他的指腹是冷的,有點粗糙,和虞倦的皮膚給人的感覺很不同,存在感無比強烈。
花了的口紅從虞倦的唇邊轉移到了周輝月的指腹,顏色濃烈,像是在周輝月永遠平靜無波的人生中增添了一絲鮮豔的色澤。
夏天已經過去,無言的潮熱在他們之間流淌。
虞倦的心臟怦怦亂跳,耳邊響起永不停歇的聒噪蟬鳴,那些令他心煩意亂、令他頭暈目眩的事全都湧入心頭,泵入血液,沿著筋脈,蔓延至全身,連指尖都是微麻的。
周輝月說:“來的時候,聽到你說的話了。”
虞倦像是忽然驚醒,手掌撐著背後的台階,往後仰了仰,逃離周輝月的接觸。
最不想提起的事也被對方說出口。
周輝月依舊靠得很近,似乎在等待虞倦的答案。
他侵入得太得寸進尺了,想要將虞倦圈在一個狹小的地方,圈在自己身邊。
虞倦似乎有所察覺,或是他的天性如此,不甘示弱,一片混亂下說:“我是想維護你在學弟心裡的形象,你還沒有合格。就算是……就算是自由戀愛也能自由分手,你知道嗎?”
周輝月“嗯”了一聲,他說:“我知道。你總是這麽心軟。”
他伸出手,搭在虞倦的肩上,口紅的痕跡還在。
他問得很認真:“所以我還差多少分?”
虞倦顫了顫,大多時候,他的眼眸保持著天真的、純粹的冷淡,此時卻被周輝月攪亂。
周輝月是壞人。
虞倦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他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說:“沒算。不知道有多少。”
回到白城後應該保持距離,這個謊言早就應該結束,但是沒有。
是虞倦有意無意地放縱,任由這個謊言延續,重複了一遍又一遍,讓身邊的人也知曉,模糊了虛假與真實之間的界限。
周輝月笑了,在這昏暗的樓道中竟顯得很沉靜:“嗯,知道了,我再努力點。”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虞倦基本每天在教室、操場、藝術樓三點一線,上課、排練和周輝月連麥打電話。
每個白天,每個夜晚,他都會反覆想起在樓道裡,周輝月對他說的每一句話,提的每一個問題。
最後總是以虞倦的心臟瀕臨爆炸而結束回憶。
算了,別想了,一切都過去。虞倦試圖說服自己,但是生活中與周輝月相關的事太多,每天起床洗漱,低頭刷牙,脖子上掛著的吊墜會從衣服裡滑出,他隻好重新塞進去,又不得不再重溫一次周輝月說的話。
在一塊吃飯的時候,舍友們也會問起周輝月,不外乎兩人的戀愛故事,虞倦不勝其煩,大多裝忽然失聰,偶爾也會回幾句在不愚山的夏天發生的事。
舍友們主要是羨慕嫉妒恨,他們倆竟然能去山裡避暑度假談戀愛,至於虞倦說的為了養病的事實被他們選擇性忽略了。
虞倦想否認不是談戀愛,又不能自相矛盾,隻好繼續裝作沒聽見。他想,上大學果然是一件很磨煉人的事,比如現在,他的耐心已經是高中時的數倍。
終於,迎新大會的兩天前,舞台劇要進行最後一次實地排練,全員都要到場,連一次沒來過的白非都不得不出現。
舞台劇是壓軸節目,陣仗很大,最後一個節目是全體新生校歌大合唱,沒有必要排練,所以最後場地上剩的只有舞台劇劇組成員和一些看熱鬧的同學。
虞倦先是幫忙布置布景,一邊化妝,一邊幫賀霜參謀燈光的位置。
一切準備就緒。即使面對空蕩蕩的座位,站在台上的大多數人還是有些緊張。
舞台一角擺了架鋼琴,是賀霜費盡心思借來的,只等著最後一幕,伴隨著燈光、鮮花與跳舞的男女主,奏起愛的樂歌。
虞倦換了戲服,看著自己上場的時機,內心其實並不多緊張。
可能是知道自己能做好吧。他有這樣的自信。既然答應了,就會表演圓滿,不會拖任何人後腿。
吵吵鬧鬧間,很突然的,傳來很重的一下樂器聲。
是鋼琴。
虞倦抬起頭,循聲看去。
鋼琴邊站了個人,虞倦不認識,只聽他說:“我才知道,要和虞倦同台演出。”
陳閑站在虞倦旁邊,罵了一句:“白非發什麽瘋!”
虞倦才知道這是誰。
雖然外面漫天謠言,但虞倦壓根沒搭理過白非這個人。所以連他的臉也沒見過。
白非露出一個抱歉的神情,語氣卻很勢在必得:“對不起,我不能和這樣的人同台演出。”
在知道虞倦也會參演舞台劇後,白非就有這個念頭了。
最開始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白非以為虞倦很快就會找上來,在眾人面前大鬧一場,他已經想好了讓虞倦丟臉的法子。但出乎意料的是,虞倦似乎不在意這些,他甚至拒絕所有人的微信,連交朋友的意思都沒有,也沒搭理自己。
那只能由他創造機會,給虞倦個教訓,也需要給虞淮一個交待。
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讓舞台劇中的所有人做出選擇,他們不能同台演出,是要選虞倦這麽一個臨時增加的花瓶角色,還是選能彈奏重要配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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