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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輝月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這裡的視線很好,穿過隱秘修剪過的枝葉,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
而現在很安靜,什麽都沒有。
周輝月和杭景山通了一個電話。
杭景山是周輝月在醒來後找到的合作對象,他們本該在幾年後才有交集,現在只是提前了。
周輝月不算困難地說服對方進了這個局。
從局勢上來看,失敗的可能很大,但一旦成功,獲得則遠遠大於失去。
二十二歲時,周輝月要醒的更晚一些,局面已經無藥可救。
重生回來後,周輝月沒有想太多,他活在這個時間點,就不會假設別的可能,比如更早幾天,如果沒有這場車禍會怎麽樣。
他不會幻想這種不切實際的事。
面對肉.體的疼痛,無法站立的雙腿,周輝月只會冷靜地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誰才是背後真正的主使者,周輝月很清楚。
是白家。
白屹看上了公司的一項核心技術,但不願意合作,想要直接搶過來。白家在白城有說一不二的地位,本來打算慢慢逼走周輝月。沒料到周輝月是周家走丟的那個孩子,事情就沒那麽容易了。白屹等不了那麽久,擔心夜長夢多,直接謀劃了那場車禍,然後趁機收買公司裡的人,拿到想要的東西。
而現在,周輝月用別的事暫時絆住了白屹,讓他沒空親自插手公司。
杭景山是外地來的,家裡在當地很有名望。他作為晚輩,來白城找機會是很尋常的事,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達成合作後,杭景山替周輝月打理白城的諸多事宜。
周輝月的確被困在這裡,也是為了掩人耳目,現在不是最恰當的時機。
兩人之間一直都有聯系,但杭景山還是將最要緊的是又詳細敘述了一遍。
周輝月聽完後,不緊不慢地將早已想好的應對計劃逐一說出口。
杭景山有時候很難想象周輝月是怎麽樣的人,他的性格過分隱忍,做事又果決至極。他親眼看過周輝月的病歷,是做不了假的重傷。
談完這些後,兩人又談論了公司在往後一段時間的要務。
周輝月一一做了安排。
杭景山沒掛,語調有些變了,他的性格如此,紈絝習性,有時候不太正經,又問:“對了,聽說你那個聯姻對象去了紫金山莊。”
紫金山莊,這個地方曾經的名字,現在已經被人遺忘了。
周輝月沒說話。
杭景山笑著問:“我聽人說他是去退婚的,怎麽留在那裡了,是準備要幹什麽?監視你嗎?”
又很願意為合作夥伴解決這個小小的問題:“他在不太方便吧,很多事都沒辦法做,要不要我幫你……”
周輝月打斷他的話:“不用。”
他低下頭,本來想掛斷電話,卻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虞倦差不多會在十二點到兩點間吃午餐,但今天沒有。
他不在紫金山莊裡。
作為成年人,虞倦有獨立出行的能力和權力。但周圍是荒郊野嶺,群山連綿不絕,樹木高聳入雲,到處是蚊蟲蛇鼠。
而虞倦是櫻桃。
脆弱的、柔軟的櫻桃,稍碰一下就會墜落。
周輝月想了幾秒鍾:“去查虞倦的,”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他的同學的電話號碼。”
事發突然,杭景山還以為是什麽要緊事:“虞倦是誰,找他幹什麽……”
他來白城的時間不長,不可能熟悉所有事,直到將名字發給助理時才想起來,疑惑地問:“你那個聯姻對象?”
周輝月半垂著眼,他的視線透過窗框,看到遙遠綿延的群山輪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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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倦在劉奶奶家待了一整個下午,為小升初的劉梓君小朋友解答不明白的課本問題。
中途還突然收到高中同學發來的消息,問他要不要參加畢業旅行,虞倦和人不熟,一貫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但對方好聲好氣,他便禮貌地拒絕了。
虞倦對小孩子的耐心不足,但還是認真地解答了所有的問題。
劉梓君小朋友卻是度秒如年。
這麽好看的哥哥,對著奶奶明明笑的那麽溫柔,看著自己的時候為什麽那麽冷淡,讓他產生自己不好好學習就犯下大罪的念頭。
終於,虞倦將課本翻到嶄新的一頁,說:“沒有別的問題了。”
小朋友奄奄一息,以為折磨要結束了。
虞倦卻很負責任地下載了針對劉梓君薄弱問題的幾份電子習題,傳到了他的IPAD上。
小朋友大驚失色,一副才見識人間險惡的模樣。
虞倦惡劣地笑了:“暑假愉快。”
委婉拒絕了劉奶奶的留飯,虞倦拎著半個西瓜,兩大串葡萄,以及幾根玉米,滿載而歸。
此時臨近黃昏,天沒那麽熱了,虞倦拎著的東西不少,走回莊園的時候也累了。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一一整理好,轉過身,才發現周輝月的輪椅停在二樓,正看著自己,好像看了很久,但什麽都沒說。
夕陽將周輝月的影子拉長,映在了樓梯上。
虞倦沿著樓梯往上走,踩著周輝月的影子,停在了最末端。
他想到某種可能,猶豫了一小會兒,不太確定地問:“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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