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三心二意,沒人聽,教室裡嗡聲一片。
夏明揚沒心聽,抬頭往前拱。
前邊男生明顯不舒服。肩膀弓著,頭壓胳膊上,裸露在外面的脖子通紅。
他皮膚本來就白,胳膊支在一邊,莫名顯得瘦。
夏明揚撓撓臉,不敢大聲,低聲問後桌借溫度計。遞過去一量,38.5°。
他驚了,拱過去,手往他兄弟額頭上放:“朝哥,還活著沒?”
葉朝動了下,偏頭躲開他,他嘴唇發乾,微微眯眼,臉上通紅一片。
頓了下,沒應聲。
周圍人湊過來,七嘴八舌讓他去醫務室。
葉朝皺了皺眉,覺得吵,趴桌面上,含糊不清應了一聲,不知道聽清沒。
“怎麽了?”英語老師拿著教案進門,抬頭看過來,輕聲問,“怎麽不回位上。”
“發燒了老師。”
“快39°了。”其他人七嘴八舌。
英語老師愣了下,走下來:“那趕緊帶醫務室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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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有好幾個班是英語,沒打鈴,走廊裡回蕩著聽力聲。
被英語老師叫出來,葉朝眯著眼,手臂撐著頭下樓,沒下兩級台階,轉頭看身後一左一右兩個人。
他不舒服,頭暈,呼出的氣息都是燙的。
垂著眼皮道:“你們兩個跟著幹什麽,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送公主和親。”
“……”
他甕聲甕氣的開口,咳嗽兩聲,夏明揚一聽就急了。
走下台階,胳膊肘撞一下旁邊林瑞雪的:“話怎麽能這麽說呢,為人民服務,我倆都不嫌煩,對吧老林。”
他自來熟,林瑞雪看過來,眼皮垂了垂,抿著唇“嗯”了一聲。
夏明揚嘿嘿一笑:“你就當是帶兄弟放松一節唄,走吧公主?”
“……”
葉朝涼涼看他一眼,木著臉轉身。
一路到校醫室,裡面沒人,幾個輸液間正對著藥房。
門開著,空氣裡彌漫著酒精味。
林瑞雪推開門進來,讓葉朝在一邊坐下,又熟門熟路找了酒精體溫計,同時給葉朝倒了杯水。
“你對這很熟?”夏明揚靠在一邊嘖嘖稱奇。
林瑞雪笑了下,睫毛輕抬,偏頭看他,點點頭:“嗯,之前過來拿過藥。”
“哦哦。”想到他的經歷,夏明揚乾巴巴回應。
葉朝沒力氣參與,全程靠著牆閉目養神。
沒一會兒,校醫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了,看到林瑞雪,驚訝的笑了下:“怎麽上課過來了?”
老太太是市醫院退休返聘來的老醫生,五十多歲,手腳利索。
林瑞雪看著她,打聲招呼,笑了下,輕聲道:“老師,我同學病了。”
醫生點點頭,看了眼葉朝,拿聽診器過來,測量以後,低聲對葉朝說:“高燒,小時候是不是肺不好,能掛水嗎?”
葉朝看著她,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沒一會兒,校醫拿著針出來,站在葉朝面前。
葉朝看著她,動了動,從校服裡伸出一根胳膊,遞到她面前。
這時候才能看出來,男生平日裡張牙舞爪,實際手臂清瘦,細長的針擺在一邊,看著孤零零的。
夏明揚看的怎舌:“老師,上來就扎啊。”
又擰眉說:“兄弟,別看,我媽說打針不看就不疼了。”
醫生塗著酒精,聞言詫異的看他一眼,沒想到這麽大個男生,居然怕打針。
“……”
手背刺痛,葉朝一隻手撐著病床,眼皮垂著,仿佛渾然不覺,頓了下,低聲說:“你媽說的對。”
“……”
夏明揚摸摸下巴,一時間覺得他兄弟臉色蒼白的樣子更脆弱了。
於是琢磨:“奶奶您好手藝,但能不能輕點,哎呦您真厲害,一針完事,我小時候護士姐姐給扎,扎了七八針才進呢。”
“……”校醫看他一眼,眼皮輕抽,但也沒吭聲。
見他還再說,葉朝撐著頭,覺得耳朵嗡嗡響,咳嗽一聲,抿唇抬起下巴:“你倆還不回去上課?”
這一節已經過了一半,再耽誤確實說不過去。
夏明揚看了看時間,有點不放心:“真沒事?不用我倆陪著?”
葉朝慢吞吞掃了眼貼著膠帶的手背,嘴唇發乾,輕輕撩了下眼皮:“不用。”
“那行,那走了?”夏明揚撓撓頭,拉著不住回頭的林瑞雪一起走了。
醫務室的門打開又合上,葉朝看著他倆離開,閉眼往身後的牆上靠。
天氣日漸轉暖,醫務室裡陽光正好,熏得人昏昏欲睡。
葉朝掛水經驗豐富,看著頭上的點滴,沒打算睡,只是低頭,吃了兩顆老太太給的薄荷糖。
他捏著糖板,看著虛空,百無聊賴發呆。
沒想到暖意熏人,他靠著牆,還是沒忍住打了個盹。
可能是幾分鍾,也可能是十幾分鍾,他做了個夢。
夢裡場景光怪陸離,因為生病了難受,他忍不住轉個身,身上有點冷。
然後感覺有人給他蓋了東西,透著淡淡的薄荷味。
葉朝抿唇,暖洋洋的,舒服的睡過去,醒的時候眯了眯眼,感覺臉邊有點癢。
他忘了自己在打針,伸手要撓,手背疼一下,沒抬起來,被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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