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醫生,左哲被勒令在床。
心裡實在惦記試煉之地,又不能下床,他就拽著左崢的袖口撒嬌:“哥,我想看電腦。你把我的筆記本跟電腦拿過來唄。”
左崢目光忽然冷下來:“扔了。”
左哲:“……”
左崢對上左哲委屈巴巴的目光,面色也沒有緩和:“休息。”
說完,轉身就走。
左崢永遠忘不掉暑假的那一天。
那天他在度假村談生意,左哲給他打電話,說是要去度假村找他,還說要在度假村玩幾天。
他計算著時間,準備了弟弟最喜歡吃的水果,讓助理把環境最好的一間房間收拾出來,還特意搜索了度假村遊玩攻略,就等弟弟的到來。
但兩個小時後,他的弟弟沒找到他,是他去見的弟弟。他的弟弟在距離度假村只有幾分鍾路程的高速路上,出了車禍。
他趕到時,他的弟弟還在車裡,清瘦的男孩額頭被撞了個坑,臉上全是血,軟軟得躺在後排座上,手裡緊緊抱著手提,手提電腦破碎的屏幕刺入了男孩的胸口。
不深。
但流了很多血。
鮮血淋漓。
流了那麽那麽多的血。
把後排座的墊子都浸濕了。
他不知道他怎麽到的醫院。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站在搶救室門外,他的發小司仲焚渾身是血,平時一絲不苟的精致男人衣衫不整,頭髮亂糟糟的,眼睛紅的可怕。
而他的弟弟,在搶救室內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一如父母出事那年。
手術室緊急搶救的燈徹夜亮著,他抱著小小的弟弟,癱坐在手術室外,無能為力。
弟弟問他:“爸爸媽媽怎麽了?”
他忘了他回答了什麽,隻記得那一刻無力感席卷全身,讓他渾身冰涼。
生死未卜。
他平生受夠了這四個字。
也恨透了這四個字。
*
“哥……”
左崢的腳步停頓下來。
“我真的沒事。”
軟軟的聲音傳過來,帶著一種堅定的溫柔。
在試煉之地的經歷那麽真實。
在經歷了多次生死後,左哲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了,他靠在床頭,眼神柔柔得看著左崢,真真假假得說:“這些日子,我做了一場夢。”
左崢的眼角帶著薄紅,嗓音有些沙,聲音帶著淡淡的鼻音:“嗯。”
左哲托著腮,說:“夢裡有兩個天使被三個惡魔綁架了。天使們向我求助,他們說我是作者,可以創造一個世界,可以幫助他們獲得自由。”
“於是,我答應了他們。我跟著他們過五關斬六將。最後,用一本日記本與一支鋼筆幫天使們擺脫了惡魔。天使們為了報答我,就讓我複生了,還治愈了我的病。”
“所以,李醫生說我都好了。”
左崢轉過身,看著左哲。
心裡想著要不要讓李醫生再來一趟,他覺得他弟弟可能磕壞了腦子。
左哲舉了舉打著石膏的胳膊,笑嘻嘻:“哥你不信啊?那你讓李醫生把石膏拆了,我能給你打套拳。我在夢裡新學到的。”
左崢:“……”
還是來一趟吧。
三分後。
滿頭大汗的李醫生帶著助理進了門。
*
“這……這……這……”
年近五十,嘴皮子利索了半輩子的李醫生瞠目結舌,震驚得看著活蹦亂跳的左哲。
被判定植物人,卻醒來了,這可以說是奇跡,奇跡雖然不常有,但不代表沒有。
可小少爺身上那麽重的傷是實實在在的,半個月前他來檢查,小少爺右腿右臂還骨折著。
這才半月,怎麽就……
左崢目光晦澀難辨,側頭看著李醫生:“李醫生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李醫生被男人冷銳的目光盯得後背發涼,心頭一顫,舌頭都跟著都有些打顫:“好……好,我太累了,眼花了。”
李醫生走了。
左哲摸了摸光溜溜的額頭,又伸展了下四肢:“哥,這下你可以把電腦跟筆記本給我了吧。”
左崢抬了抬眼皮子,目光幽深淡漠,語氣卻柔和:“扔了。”
讓弟弟流血的東西,他從不留。
左哲:“啊……那我的筆記本呢。”
難道也扔了?
那還怎麽手撕大綱細綱。
不解氣啊。
左崢指了指書桌:“抽屜裡。”
左哲立刻撲向書桌,翻找到沾了血的筆記本,興奮得拿了出來。
左崢目光緩和了些。
弟弟珍惜的,他都仔細珍……藏著。
左哲拿到筆記,唰唰唰翻到大綱,興奮得看了兩眼,然後雙手一個交錯,刺啦一聲把大綱從筆記本上撕了下來。
呲啦呲啦……
各種撕。
撕了兩折不過癮,撕的碎碎的。
左崢:“……”
又想讓李醫生來看看弟弟的腦子。
剛出門的李醫生:“……”
*
證明自己沒問題,左哲就恢復了自由,他開了書房的電腦,打開自己的專欄,在看到《返生》時,手有些發顫。
他有存稿的習慣。
《返生》這本小說他構思了很久,也存了很多稿子,都放進了存稿箱,在去度假村前,小說存稿只差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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