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邇摩拳擦掌,說,“他敢先起火,我就讓他這把火直接給自己燒進火葬場。”
江燼說:“那火是我燒的。”
“我現在就去聯系……”路邇一愣,眨了眨眼,望著江燼,“啊?”
江燼面色平淡地又重複了一遍說:“是我燒的他。”
路邇依舊不太明白:“可你剛才不是說,你的異能沒有失控。”
“嗯。不是失控。”江燼垂眸,“是我本來就打算殺了他,但最後一刻收了手,才沒有傷他要害。”
“……”路邇難得有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半晌說不出話來。
江燼無聲呼出一口氣,輕聲道:“對不起,路邇,讓你失望了。”
“等等,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要殺他?就算是你們過去有過舊怨,但……”路邇把後半句話吞回肚子裡。
——你連你養父母都不想殺,現在殺一個看起來跟弱雞似的周以承有什麽意義?
江燼看了他一眼,竟然笑了。他目光溫柔,哪裡看起來像是有殺氣的樣子,但說的話卻令人心下一凜:“他找死。”
路邇再次無法理解,他摸了摸江燼的額頭:“沒燒呀,你腦子壞啦。”
江燼抓住路邇的手,貼在自己眉心:“我腦子很久以前就壞了。”
路邇擺擺手,有些著急地說:“行,我也不想和你講什麽廢話了,江燼,如果這事兒不是他冤枉你,而是你真的做了,那我得嚴肅地交代你。”
江燼沒說話,沉默地等待路邇責罵自己。
片刻後卻聽見路邇說,“你以後如果實在忍不住想殺人,你告訴我。我來安排行嗎?”
江燼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雖然我們魔王也有魔王的工作規章,不能在願望以外隨便殺人,但王是無所不能的,王總有自己的辦法。”路邇苦口婆心地說,“江燼,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變壞,可以殺人放火,可以十惡不赦。但你不可以。”
江燼千言萬語像冒險團一樣堵在了腦子裡,他從一片混亂中抽出了一根筋,問:“為什麽我不可以?”
路邇心想,你十惡不赦了,那誰來給我信仰,誰來給我魔力啊。
但這種話說出來就像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給別人一樣,以後江燼不就知道自己很在意這件事了嗎?
江燼現在臉皮就夠厚的了,如果知道他很在意這件事,說不定將來還要用這個來和他談別的條件。
路邇才不傻,他隻說結論,不說原因:“王不允許。”
江燼突然變得有些木訥:“……”
他大概還在等路邇教訓他,卻沒想到路邇的話題已經跑得八竿子打不著。
“江燼。”路邇抓回他的神思,問說,“你聽我的話嗎?”
江燼看著他:“聽。”
“那好,你先告訴我,為什麽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殺周以承的衝動?”
路邇不相信以江燼的性格,會無緣無故起殺心。
一定是周以承做了什麽。
又或者,是天道做了什麽。
但面對這個問題,江燼沉默了很久。
久到路邇又要生氣了,他才開口,道:“他說……你很好看。”
路邇想過無數種可能,他甚至已經在想,周以承是不是給江燼用了像費青川一樣的精神控制。
可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完全不可理喻,沒有邏輯。
路邇輕輕拍他的臉:“江燼,你傻啦?”
江燼按住他的手,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左邊臉頰,微微閉眼,似是而非地輕笑:“我早跟你說過,我病了。”
路邇把手抽走:“你少來,每次體檢報告你都健康得令人發指。”
江燼就只是笑,並不接話。
路邇真的無法理解江燼的腦回路。
他還不如就是因為看周以承不爽所以才動手呢。
什麽叫做,“他說你很好看”?
合著全世界覺得我好看的人,你都殺光唄!
路邇無語了一小會兒,但很快也從這個粗糙的動機上琢磨出了一點不對勁——他從來沒有見過江燼情緒失控,所以真的無法接受江燼因為一句話就對周以承下殺手。他有理由相信,這是天道的一次助力。
但天道究竟用了什麽方法,逼得脾氣一向穩定的江燼,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分寸?
路邇想問,可江燼卻不再開口。
“我要去看看周以承。”路邇說。
那一瞬,他清楚地看見江燼眼神的變化。
江燼說:“不要去。”
路邇卻道:“我要確保他沒死。”
要是死了也得從鬼門關拉回來。
江燼手上不能沾染任何令人墮落的血腥。
他要江燼這一生都乾乾淨淨。
路邇讓江燼暫時回寢室等候特警大隊那邊的通知,然後就匆匆離開。
江燼攔了,沒攔住。
其實有那麽一下,他抓住了路邇的手,但路邇轉身過來捧住了他的臉頰。路邇說:“江燼,你忘了我說過什麽?”
江燼望著他。
“王會庇護你。”路邇哼哼一笑,頗為隨性地說了句,“要是天敢亡你,我就反了這天。”
路邇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就跑了。
事實上,那個簡直不足以稱得上是擁抱,短暫到江燼差點沒能記住那一秒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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