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古神發誓,如此下流的行為他是第一次做,而且今天也是有正當理由的!
路邇把電視開到很大聲,一種欲蓋彌彰的吵鬧瞬間掩蓋了他所有的小動作。
他閉上眼,實際上視野已經開到了江燼的房間裡。
路邇本來還想著,如果江燼真的只是在睡覺,他就要故意去把他嚇醒。
但當他看見江燼在做什麽的時候,他忽然就腦子空白了。
浴室的地面全是新鮮的血液,它們和溫熱的水混在一起,流入下水道。江燼脫掉了上衣,癱坐在浴池旁,肩背靠著冰冷的瓷磚,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江燼沒有殺人。
他身上的血腥味是因為他中槍了。
聯盟的人擔心他的那場“生日宴”會鬧出大問題,所以想在那天以前把他殺掉。江燼原本可以還手的,但不知為何竟然放過了對方。
打中江燼的那枚子彈就埋在他的腹腔中。
江燼的身體有很強的自愈能力,就像他當初斷掉的那條腿一樣,只要時間足夠長,血肉便能重新生長。
但麻煩的是,子彈還留在身體裡,就算表面長好了,裡面仍舊是腐爛的。這種槍是特製的,彈殼在爆炸後會緊緊勾住骨頭,在身體裡不斷反覆地造成新傷。
子彈不會自行消失,要想取出來只能開刀。而超過一定時間不取,愈合能力再強的異能者也會因為內髒腐壞器官衰竭而死去。
但江燼現在四面楚歌,不可能做任何需要麻醉的手術——他很確信,他會在手術過程中被殺死。而殺死他的人會成為世界的英雄。
所以他得自己來。
路邇發現的時候,江燼已經用刀割開了愈合到一半的傷口,他熟練地取出了的子彈,額頭布滿細密的汗,臉色蒼白到好像下一秒就會死去。整個畫面過於血腥,但他的表情從頭到尾平靜。
路邇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有魔力,他可以立刻跑到江燼的房間給他止痛,給他療傷,他可以讓江燼許下第三個願望——從此以後不病不痛不老不死,什麽都好,他不想那顆子彈未來還有一天重新打中江燼。
但他竟然沒能動彈。
路邇睜開眼後再一次又閉上了眼,視野隻留一片黑暗。但那個畫面無法消失。
他咽了咽唾沫,拿過抱枕抱在懷裡。他就像在替江燼痛,那種刀尖刺破血肉的感覺如此真實,路邇悄悄哭了起來。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許久後,江燼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除了他的唇色看上去有點不健康,其他並無特別。
沒人知道他剛才在房間裡做了什麽。
除了路邇。
路邇揉了揉眼睛,看著江燼,沒說話。反倒是江燼有些奇怪地低頭摸了摸他的臉頰,問他:“怎麽哭了?”
路邇說:“沒哭啊。”
江燼也不追究:“嗯,那就是眼睛進沙子。”
路邇:“嗯嗯。”
江燼坐在他旁邊,看了一眼手機時間,一旁的路邇忽然鑽了個毛茸茸的腦袋過來。
江燼稍稍一怔,看著自己臂彎裡長出來的小腦袋,樂了:“怎麽?”
路邇說:“江燼,你跟我講講你今天做了什麽吧。”
江燼沉吟片刻,說:“殺了人,埋了屍。”
路邇皺著臉:“才沒有,你好好說。”
江燼歎氣:“好吧,我承認。”
路邇有些緊張又有些期許地看著他。
江燼:“隻殺了人,屍體沒埋。”
說完他自己先笑起來,他等著路邇朝他發脾氣。
可是路邇卻只是噘著嘴看他,很不高興,但沒生氣。
江燼自知沒趣,無奈地攤著手:“我的一天很無聊。”
路邇:“我就要聽。”
江燼發現他是認真的,於是露出了少見的局促。片刻後,才說:“我,出了一趟門。”
路邇難得的安靜,一直沉默地聽著。
他聽江燼講這無聊的一天。
上午他去了“公司”,手下上百個瘋瘋癲癲的異能者叫囂著要推翻聯盟,江燼沒什麽興趣,讓他們下次換個新鮮的提案再來。其中有幾個人當場就要造反。
江燼輕而易舉地收拾了幾個跳梁小醜,等他們要死不活地跪地求饒了,他又問其他人:“誰還要反,今天有空,我一起處理。”
沒人反了。
江燼洗了洗手,讓其他人收拾一下殘局,自己下樓去。太陽底下行走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在看著他。
這感覺是對的。
不久後,他被一顆子彈狙中。但江燼一點都不慌張。
他朝著狙擊手的方向抬頭望去,冷淡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只有這一次機會殺我。
他在中彈以後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回了辦公室。
一路上,傷口的血從噴濺到細流,最後突然就止住了。他的身體自愈能力強到令人恐懼。
江燼的手下以為這是江燼故意做的一次挑釁行為: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去,故意受傷後又大搖大擺走回來。聯盟的人肯定要嚇哭了。
他們會明白的,面對江燼,他們毫無勝算。
聯盟政府也是這樣想的。
江燼在藐視所有人。
他太過強大,毫無破綻。
江燼從來懶得向人解釋,但他此刻看到路邇通紅的一雙眼睛,聽到他被子彈擊中後那副同仇敵愾的小表情,他忽然就多了一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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