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秋雨綿綿,所及之處都是一層蕭瑟的涼意,客廳的陽台上開著一扇窗,外面的雨絲撲進一星半點,林一澤翹著二郎腿,坐在藤編的椅子上,正在欣賞雨景。
楚非的動作一頓,從藤條椅的間隙之中看到他寬闊的後背和交疊的兩條長腿。
黑色的馬克杯被放在一邊,應該早就喝完了。
林一澤好像感受到了他的視線,突然轉過頭來,楚非略顯倉皇地把視線收了收,說道:“可以吃飯了。”
林一澤站起身來,看了看手表,說道:“還真的是一個小時。”
楚非轉身去廚房拿碗筷,一轉頭看到林一澤站在自己身邊,主動地說道:“你做飯,我來盛飯。”
現在秋意漸濃,一場秋雨一場寒,外面肉眼可見地涼了下來,但是屋內香氣中帶著絲絲暖意,讓人的防備之心也跟著卸了下來。
楚非將手裡的筷子遞給他。
林一澤順手將筷子放在了餐桌上,回過身來的時候,接過楚非手裡盛地冒尖的米飯。
兩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了一起,楚非手指神經性地一抽,下意識想要把手拿開,最後又硬生生地忍住,怕動作太突然,瓷碗從手裡掉下來摔個粉碎。
相比楚非的一時慌亂,林一澤像是沒察覺自己的手指擦到了他的,隨口問道:“這碗是給誰的?”
楚非確定他把碗拿住了,這才把手抽了出來,說道:“兩個碗一樣多,誰吃都行。”
廚房的推拉門外是一個小一點的餐廳,一張橢圓形的白色烤瓷小圓桌,林一澤放下剛轉身,看到楚非端著另一碗米飯走了出來。
剛才忙忙碌碌還不覺得,此時兩人都安靜下來,一股尷尬從腳底升了上來。
尷尬升到屁股,他動了動屁股,雖然是木凳,不過椅面上又一層海綿,外面是一層軟皮,不會太難受。
尷尬來到手上,楚非強迫自己舉起筷子,神色平常的夾起一塊茄子。
他一手端著碗,一手用筷子夾著茄子,一邊下嘴一邊用余光撇身邊的林一澤。
這家夥自從坐下之後就神態自然地吃肉啃羊排,完全不像蹭飯,倒像是在自己家吃飯一樣。
楚非將嘴裡嚼了半天的米飯咽下去,自己想的沒錯,這裡還真的林一澤的家,整棟樓都是他的,人家想在哪吃就在哪吃。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也不用緊張了。
林一澤雖然每樣都吃,但是吃得並不急,像是在細細品味每道菜的滋味,每一樣他都會吃一點,不偏不倚,閑聊似的說道:“你的廚藝可以去當廚師了,不過在演藝圈十年了,真的甘心放棄?”
他當然不甘心,無論哪一行那一業,但凡不是在混日子的誰不想出人頭地?
“演員有很多,你看電視上能看到的有多少?來來回回不就是那些熟面孔?很多人在努力了十幾二十年後默默地淡出了這個圈子,”楚非夾起一塊山藥,既說給林一澤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人生有很多選擇,並不一定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說不定我當了廚師之後備受歡迎呢?”
林一澤勾著嘴角笑了笑,說道:“那如果這部電影讓你火了呢?”
“火了我當然就會繼續拍下去,這可是對我十年演員生涯的肯定,如果再轉行就說明我腦子有問題了,”楚非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過火的可能性不大,這片子國內上映不了,我都沒辦法出現在公眾面前,怎麽可能火?”
林一澤放下筷子,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著,“那也未必,現在的平台有很多,如果真的想看一部片子,有的是渠道。”
楚非知道他說的這種情況,但是他覺得林一澤忽視了一個前提。
“你說得未必不能成真,但是首先這部片子有了廣泛的關注度,演員也不是我這樣的十八線。”
林一澤重新拿起筷子,“當一個人倒霉的時候,你會發現倒霉的毫無道理,毫無邏輯,運氣也一樣,好運來的時候也是毫無邏輯可言的,當然了,我更傾向於好運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是你努力之後的回報。”
楚非聽出了對方話外之音,心裡有一絲動容,輕聲說道:“不管這次的結果如何,我都會接受。”
吃完飯之後,林一澤主動挽袖子負責刷碗,楚非轉身想去拿手機,怕劇組臨時有通知要下達,剛一轉身就被林一澤叫住了。
“你去哪?”
楚非說道:“看手機。”
林一澤連忙說道:“你不看著我,怎麽知道我有沒有把碗刷乾淨?”
楚非折回來,盯著池子裡豐沛的泡沫,問道:“你之前是不是沒洗過碗?”
林一澤甩著手上的泡沫,“很明顯嗎?”
楚非聞言挽袖子就要上場,“我來洗吧。”
林一澤堅決地堵水池前面,用後背阻止他佔領他的地盤。
“我說過你做飯,我洗碗,分工合作,”林一澤從水池裡拿出一個碗來放在水龍頭下嘩嘩的衝,“你負責在一邊監督我就行了。”
雖然沒明說,但是他覺得林一澤像是不想讓他離開。
他反手靠在大理石台面上,忙活一個小時做了四個菜,地主資本家不讓他坐,他就只能靠著休息一會了。
嘩嘩的流水開到最大,窗外的雨一比,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只能看到不停滴下的雨水落在玻璃窗上,再從上面滑下來,留下一條淺淺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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