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放了一個紅色的信號彈。
衛星接收設備的天線,在地震時被砸爛了,現在只能靠信號彈求助。
萬幸的是,幾十萬一天的救援隊還是有些用處的。
幾十分鍾後,兩台直升機出現在了天邊。
荀玉一愣,從背包裡抽出一張紅色的布,來回揮動起來。
救援隊顯然也看見了他們,直升機滯留在上空。
只是黑山溝的確沒地方能讓他們迫降,原本還有一個平地,現在也被碎石、斷木攔住。
於是,直升機再次升高,機艙開啟,兩個穿迷彩服的安保背著降落傘,從一百多米的高空跳了下來。
裴天因抬頭,看著天邊飛來的兩個人,微微眯起眼。
他攀爬過沒有任何防護的懸崖、橫渡過汛期湍急的河水;但作為智人,還沒有進化出能上天飛行的翅膀,看著有些眼饞。
“元少。”第一個降落的安保人員趕來,“直升機降落不了,我們兩個先下來清理一下地面。看見您沒事就好。你們是否需要醫療援助?”
元問心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微微搖頭:“沒事。地震幾級?”
“6.8。”雇傭兵回答,“進山的路都斷了。如果不是您兩次放的信號彈,我們也沒辦法這麽快找來。後面還有幾輛直升機,背了燃油和其他物資。元少,我們是偵查機……每輛直升機只有一個空位。剩下的人要等下一班。”
最後兩段話,他微微壓低了一些聲音。
無人區救援這麽多次,他們見過太多次為了“最後一個座位”反目成仇的場景。
也有人會直接讓救援的人從飛機或者船上下來,他們自己上去。
這時候,救援隊會選擇直接撤離,假裝公司已經盡力了,但沒找到雇主;然後讓保險公司賠錢。至於雇主幸存然後索賠,但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但無論如何,元問心享有優先選擇權,畢竟他才是這隻救援隊的雇主。
元問心點了點頭,接過溫熱的葡萄糖水和氧氣瓶。
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他會選擇他自己和贏舟。
安保人員開始清掃地面,好讓直升機降落。
片刻後,安保遞來手機:“元少,您父親的電話。”
元問心明白,自己又要挨罵了。
所以,他接過手機,選擇接聽,然後把手機握在手裡,大概兩分鍾後,才扣在了耳邊。
這時候,元成的訓斥已經到了尾聲。
“為什麽要去這麽危險的地方?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明天早上八點前,我要在家裡看見你。”
元問心面無表情地回答:“知道了。父親。”
和被散養的贏舟不一樣,元問心是在一個很苛刻的環境下長大的。
他很好,但似乎永遠不是最好,畢竟人的精力和時間都有限。
說完,元問心掛掉了電話。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後把剩下三個人叫到了一起,簡單地敘述了一下目前的情況:“第一批救援只有兩個座位,剩下的救援大概三小時內趕來。”
但還沒等元問心公布結果,贏舟卻主動開口:“元問心,你先和荀玉走吧。”
贏舟有時候會叫元問心哥哥,但大多時候,卻喜歡直呼其名。尤其是在說正事的時候。
荀玉連忙擺手:“誒誒,別。我不用。我身體好。不用救援也能翻出去。”
安保在此時插嘴:“進來的路沒了。黑山溝入口山體垮塌,地貌結構變了。現在只能空運出去。
“而且我們觀察到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黑山溝內部沒有霧,但從外界看,是被一片濃霧籠罩的。我們本來以為是地震雲或者塵煙,但調取了衛星圖,這篇霧海竟然從10年8月就有了。”
裴天因聽到這時,側過頭,小聲對贏舟道:“10年8月。是山洪淹了許家寨的日子。”
贏舟突然有了一種很強的預感。
那就是這次離開後,他再也找不到這個地方。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但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而且很快變成了尖銳的嘯聲。
贏舟站在原地,手握緊。
他手背指骨上有些破皮擦傷的痕跡。那是地震時,幫元問心擋石頭砸出來的。
平地很快被清理了出來,兩架直升機一前一後落下。
元問心把防具和降落傘丟給了贏舟,然後低頭,開始給自己扣著鎖蓋。
半分鍾後,他抬起頭,輕松道:“走吧。”
這時候,元問心才發現,贏舟居然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荀玉走過去,想幫贏舟穿防護衣,然而贏舟卻把衣服和降落傘包都塞進了荀玉手裡:“你走。”
元問心的表情有些許的僵硬:“贏舟,下一班直升機兩三個小時就到了。荀玉不會有事的。”
“不是因為這個……”
贏舟的話剛開始,元問心卻驟然打斷了他:“那是因為什麽?你不想回去的原因是什麽?希望大家繼續陪著你胡來嗎?賭上性命找你臆想出來的那個人?贏舟,你已經成年了!我一直想要理解你的心理疾病,但這不是你一直任性的理由!”
元問心很少衝贏舟發火。
他白皙的臉漲紅,顯然憤怒到有些失去理智。
元問心感覺到了缺氧,他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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