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發白的液體飛濺,牆上,地上,穿過聞酌的身體到後面的桌子上……
直到鼻尖傳來濃濃的血腥氣,聞酌才恍然驚覺這些發白的液體是血液!
是從一具鮮活身體裡飆出的新鮮血液。
——太降san了。
除了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在失真,畫面不斷地抖動,聞酌經不住跪在了地上,捂著心臟大口大口地喘息……
濃厚的血腥氣,刺耳的電鋸聲,還有空氣裡幾乎要溢出的恨意與痛苦……這些並不完全針對身為凶手的‘席問歸’,反而將他包裹在了其中。
“小魚崽……”
有人在叫他。
聞酌驀然回神,一身冷汗,風一吹整個人都在發冷。
他被抱著,手臂無力地垂在席問歸臂彎。
而包子鋪門外哪有天黑,一縷陽光悄悄從門縫裡透了進來。
聞酌沒動,低啞地問:“我的san值多少了?”
“41。”
這兩個數字並不是從耳邊聽到的,而是席問歸用手在他背上畫下了4和1兩個數字。
他聽不見了。
即便沒人說話,沒有噪音,耳邊也不該這樣如死寂一般的寂靜。
剛剛應該是觸發了‘失落手術刀’的特殊作用2,在特殊的地點會聽見特殊的聲音或看見特殊的場景,但代價是極其降san。
這還是在聞酌本身並沒有太驚惶的情況下,換作旁人或許會掉得更狠,直接跌破20的死亡線也說不準。
下巴搭在席問歸肩上,聞酌並不在意自己聽不見,沙啞地說:“你是凶手。”
席問歸抱著他,在他背上畫了一個圓——大概是“哦”的意思。
聞酌緩緩道來:“作為一名警察,我是不是該送你去警局比較合適?”
包子鋪老板是凶手,而扮演包子鋪老板的乘客一旦在遊戲的三天時間內被其他人發現凶手的身份,就有可能面臨被其他乘客報警抓走的風險。
而他們乘客,是不能脫離秋香園小區范圍的。
等於是一旦被別人發現罪行,這位乘客的生死就掌握在了別人手中。
席問歸不疾不徐地在他背上寫了兩個字:標本。
如果他死於這個副本,聞酌可就沒有標本可做了。
兩人都跪坐在地上,聞酌虛虛看著半空:“或許我會遇到更合適的生命體。”
這次席問歸沒有再反駁他了,而是慢慢的、一字一頓地在他背上寫道:你若想我赴黃泉,我可以自己動手。
聞酌指尖顫了顫,太微妙了。
在席問歸消失的這十年裡,他就時常想,過去的他和席問歸算是什麽關系。
他從最初瘋了一樣地追尋那道身影,到後面慢慢沉匿於深海下的扭曲惡欲,他都在思考,他是在以什麽身份做這些事,產生這些想法?
父子,兄弟?還是兩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他們之間除了相識沒有任何羈絆,甚至都不在一個戶口本上。
當下的他產生了一種衝動——直接將手上這把手術刀抵入席問歸的身體好了。
一切就都結束了,席問歸煩人卻少有實話的嘴就可以閉上,會亂跑的雙腳就可以停下……
啊……忘記了,‘失落手術刀’鏽到發鈍的刀尖傷不了人。
聞酌收回這些奇怪的念頭,並從席問歸懷裡撤了出來,撐著椅子站起身,晃了幾下才站穩。
他淡道:“我知道聶松曼的求生任務怎麽解了。”
按理說,這個副本需要自行尋求生路,每個人都該有求生任務。
他應該是因為已經‘死亡’,所以手機沒有任何任務提示。
而聶松曼的求生任務是‘完成油畫《凋零的玫瑰》’。
剛剛那個鬼,或者說江棠,第一晚和第二天早上它的腦袋都處於割斷的狀態,但剛剛聞酌猛得回頭看去時,鬼的脖子裹了好幾層紗布,將腦袋和脖子固定回了原樣。
手腕也是,但腳踝上還沒有滲血的紗布。
而昨晚他們才找到江棠被分屍的手和腦袋。
或許,鬼的狀態會隨著屍體狀態的變化而變化。
昨晚,聶松曼主動提出把殘肢帶回家藏起來,並不是怕居民發現了報警影響他們,而是因為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任務。
她要完成的那副油畫,不僅僅是一副‘畫’,剛貼切地說,應該是一副拚圖。
不需要筆墨,隻需要動動她那纖細蔥白的手指,將所有的屍塊找回來,拚起來,葬在玫瑰之下。
脆弱,破敗,淒美。
聶松曼將目前已經找到的殘肢,頭顱、左手,右手,都用紗布接回了屍體原來的位置,所以聞酌才會發現鬼發生了變化。
也就是說,江棠屍體的軀乾也被聶松曼找到了,否則就沒法拚接。
她也隻是看起來從容散漫,無所事事。
還有席問歸……剛剛從幻覺裡清醒的那一瞬間,他根本沒做出任何異常的反應,席問歸就用在背上畫畫的方式回答了他的問題。
席問歸是怎麽知道,他san值過低後丟失的五感就一定是聽覺?
聞酌沒問。
聽力尚在的時候席問歸就不會老實回答他的問題,聽力缺失後就更不可能了。
但席問歸好像很喜歡在他身上亂寫:【電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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