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穿著婚服,頭戴紅紗,身形極高。
仔細一看才發現,她應該是被竹子固定住了四肢,因入門前新娘的腳不方便落地,於是綁在她腿後的竹子硬生生將她拔高了一截。
她自己是無法保證平衡的,一舉一動都要靠村民握住竹竿牽引。
聞酌莫名想到了有趣精妙的皮影戲,但轉為真人版就極其詭異荒誕了。
這有點不好辦。
新娘這樣顯然是無法自己進轎子的,是不是活人還不得知。一旦村民把新娘扶進來,勢必會發現躲在裡面的他。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童聲——
“胡同傳來了鑼鼓聲,皮影戲裡的新娘忠誠,他戴著面具,她頂著頭紗,看見他就變得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聞酌一驚,但外面的村民好像都沒聽見,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跟那晚有聲音在他耳邊和他一起數蠟燭的數量一樣,童聲清脆又詭異,好像身邊真有個看不見的小鬼。
新娘被村民牽引到了轎邊,新郎竟然沒伸手接。
聞酌握著手術刀蓄勢待發,隨時準備離開。
耳邊的歌謠還在繼續:“他戴著面具,她頂著頭紗,看見他就變得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聞酌感覺出不對了,一開始這首童謠還是清脆純真的感覺,雖然詭異但恐懼度不高。
但很快,童聲的音調就變了,越來越尖銳,越來越淒厲。
“羞答答,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笑哈哈!!”
聞酌隻覺一陣刺痛,沒忍住捂了下耳朵,隱約聽到手機叮得一聲——
【乘客聞酌已解鎖支線任務6:皮影戲(5%)】
彈指一揮間,新娘已經被引著上到了花轎,就在聞酌繃緊神經時,對方在轎前的小椅子上坐了下來,村民把新娘身上的竹竿卸了。
新娘是活人。
聞酌聽見了她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新娘慢慢掀開簾子,看清轎子裡面的人頓時僵了僵,不等聞酌動手,她便故作平靜、若無其事地坐進來,不複剛剛的僵硬姿態。
她壓低聲音說:“是我,趙小薇。”
聞酌不算意外,聽到呼吸聲的那一霎那就猜到了。
他沒問趙小薇這一天一夜在哪兒:“自然點,別出聲。”
“嗯。”
外面的村民絲毫沒有察覺轎子裡是兩個人的重量,他們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地抬起轎子掉頭往回走,新郎家住在村子最高點,婚轎磕磕絆絆地上了石階。
夜裡一點月光都沒有,只有村民手裡的紅蠟燭還有家家戶戶門口的紅色燈籠照明,印得人皮膚都成了淡血紅色,無比詭異。
倏地,轎子被放在了地上。
村民們散開,輪到新郎來到轎前,敲了敲門簾。
新娘走了出去,旁邊的村民想要繼續給新娘綁上竹竿,卻見戴著白色面具的新郎大手一揮,似乎在示意不用了。
新郎上前背身,等待著新娘趴到自己背上。
從風吹起的紅紗一角,能看見裡面那張精致,但棱角過於分明的、屬於男性的臉,沒人發現新娘被掉包了。
新郎家的部署和村民家大差不差,只不過大堂上方是一個大大的囍字,下方橫批“佳偶天成”,而後是一張茶桌,旁邊坐著一對衣著樸素但胸前戴著紅綢的老夫婦。
茶桌上除了茶,還燃著兩支紅色蠟燭。
死寂一片的村民終於有人開口了:“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老夫婦面無表情地盯著堂下的人。
“夫妻對拜!”做司儀村民聲音陡然提高。
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了一陣陣熱熱鬧鬧的笑罵聲:“看洞房嘍!”
可聞酌透過頭紗抬眸一看,周圍的村民依舊一片陰森冷漠,沒有一個人在笑。
“送入洞房!”
按照正常流程來說,新娘要先獨自送進洞房,新郎還得在外面喝一輪酒,但身後的新郎竟然跟了上來,白色面具下看不清神色。
村民們保持著距離跟到門外,就在那站著,緊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臥房裡,木桌上擺著兩杯合巹酒,聞酌沒有喝的意思,直接坐到了床簾後,燭台上的紅光印著兩人的影子,隨著風吹床簾而晃動。
新郎先是端起了桌上的合巹酒抿了一口,隨後用指尖點了點另一個酒杯。
他掀開窗簾坐進來,沒有揭開新娘的頭紗,而是將自己的新娘放倒在床上,頭紗扶過鼻梁,露出流暢的白皙下巴,還有色澤紅潤的唇。
門外的村民絲毫沒有走的意思,依舊直勾勾地盯著。
新郎繼續動作,解開了婚服的第一粒扣子,隨後是第二粒,第三粒……胸膛很白,只是一片平坦。
聞酌一把握住對方的手腕,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淡漠道:“還要演到什麽時候?”
新郎握住他的手腕壓在耳側:“演到好戲開場。”
是席問歸。
從上轎到現在他們從未給過對方自己是誰的暗示,但似乎都有種不約而同的默契,篤定對方會認出自己。
“真的新郎在哪?”聞酌無視他的動作,透著頭紗和白色面具看著席問歸的眼睛。
“扔棺材裡去了。”席問歸沾過酒的指腹抹上聞酌的唇,“嘗嘗,味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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