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酌還是決定去拿電池,不然以現在的電量,他們根本走不出多遠就完蛋。
還有一個問題,一部手電筒很可能不夠用……從六點到現在,追他們的學生差不多剛過百,最多只有三個班級,但高二一個年級就十幾個班了,其他人那有那麽多人?不太實際。
很可能今晚來抓他們的,並不是全校學生。
聞酌慢慢靠近,雕塑女分毫不動,眼神還一直盯著他們原來站的位置。她臉上甚至有毛孔,每一根頭髮都很真實,除去膚色是灰白的。
聞酌後退著往樓梯方向,手電筒光閃了一下,雕塑一動,頭微微側了過來,眼球咕嚕轉到極致,又定在了原地。
她後背衣服破破爛爛,半敞著,一大片深紅色的雕塑皮,後腦的頭髮也是往兩邊發散,有一個很明顯的撞擊傷。
席問歸:“曾經是活人吧。”
聞酌嗯了聲:“跳樓死的。”
席問歸挑了下眉:“跳的哪個樓?”
“教師公寓A棟。”聞酌抬頭,“白天看到她的時候,仰臥在天使手臂上,頭朝著b棟方向,這個姿勢只有從樓頂背對著往下倒才有可能……”
隨後他又否決了猜測,雖然兩棟樓間距很近:“距離不夠。”
席問歸:“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們不再耽擱,直接上了樓,聞酌把手電筒扔給席問歸,立刻掏鑰匙開門。
電池還在,但是卻有六七節,一晚上都用不完兩節電池吧?
聞酌還是都帶上了,但換電池的瞬間,光熄滅了。
不用看都知道,那個雕塑學生又來了,他迅速扯過席問歸擋到身前:“是他纏著我,要掐也公平一點,別可著我一個人掐。”
席問歸:“……”
但雕像女顯然只看中他一個人,宿舍門被席問歸擋住了,她依舊死死盯著聞酌,一把抓在席問歸肩上,往旁邊一掰……沒掰動。
她咬著牙,發出風箱漏風般的沙啞聲音,一字一頓:“他,不,愛,你。”
肩上五指瞬間加大了力道,席問歸放輕音調:“老師,痛。”
雕塑女學生手一抖。
聞酌面無表情地扣上電池蓋,對準女雕塑:“多痛痛就習慣了。”
“心真狠,老師果然不愛我。”
他拉著朝後照明的聞酌走向樓梯,一轉彎就邂逅了二十多個追過來的學生,他們咧嘴一笑:“同學晚上好,老師晚上好——”
聞酌深吸一口氣,手電筒的光只要一轉頭,那個雕塑女絕對會毫不猶豫閃到他身後掐死他。
爭分奪秒間,他轉過手電筒對準學生,立刻往樓上跑,踏上樓梯的那一霎那,瞬間轉身。
雕塑女蒼白的皮膚就在他臉前,十厘米不到,死魚一樣的眼珠像要瞪出來,好像同眼前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聞酌探了下她的鼻息……沒有觸感。
“在教室公寓跳樓……曾經被哪個老師哄騙了嗎?”聞酌後退著,沒被光照到的學生就會一擁而上,落進光裡又會猛得停住。
聞酌要去的是樓頂,那裡空間大,很方便調換位置,樓梯擁擠,穿出去難免有漏網之魚。
他還想看看雕塑女學生跳樓的地方。
哪成想,通往樓頂的路被木板封住了,聞酌捏捏眉心:“在這坐一晚怎麽樣?”
“睡樓梯?”席問歸打量了下,“我的魚全身軟骨,對床那麽挑剔……睡得著?”
“滾。”聞酌有點惡寒,“瞎叫什麽?”
他把鎬錘扔過去:“把木板釘子撬了。”
等半天身後都沒什麽動靜,聞酌回首,難得一微笑:“你不會不會用吧?”
“……”席問歸默了。
“你怎麽能這麽廢?這也不會那也不會。”
兩人換了位置,聞酌輕松的拔掉釘子,木板直接栽在學生群裡。天台入口出現了,應該很久沒人出現來過,地上都是被風雨侵蝕的痕跡,斑斑駁駁,一塊青一塊黑,甚至長起了青苔。
邊緣沒有防護欄,一個腳滑都能栽下去。俯視時更能感覺兩棟樓之間的狹窄逼仄,天使雕像就在最中央。
聞酌來回走了兩步,怎麽計算從這裡摔下去摔不進天使張開的雙手。
身高差了些,起勁也不夠,倒著自殺總不可能助跑,還有對方後腦杓的傷……
“走了。”
沒聽到回聲,聞酌回首一看,結果壓根沒看到席問歸的影子。心口微微一跳,某個蠢蛋這會兒半倚著樓梯,無聊地打著手電筒,與一群學生面面相覷。
“不要告訴我,倒著走也不會?”
“等老師來接我。”
聞酌:“小學生都不用人接。”
席問歸:“瞎說,哪個小學生不……”
聞酌:“我。”
席問歸說到一半就反應過來,但已經來不及收口。
那時候,他每個月時不時會消失幾天,小小的魚崽總是很執著,看他沒出現,就會在學校門口堅持不懈地等到天黑,再一個人走回家。
年幼的聞酌性格很鮮明,偏執,執拗,佔有欲強……現在好像都被鋒利的冷漠包裹起來了。
冷不丁心刺了下,席問歸安靜多了,也不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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