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費伊洛說到後半句時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不是自救?那就是出於商業的目的。”
“總之,人類打算創造一個烏托邦一般的虛擬世界,他應該是創造團隊的其中一員。”費伊洛看了眼艾伯克,“所以他對這個世界無比了解,但又對這裡的‘人類’無比漠視,對於我們親愛的博士而言,你們都不是人,只是一團團數據而已。”
“…………”一片寂靜。
“不知道你們是用什麽方式進行盈利?如果是出於商業化,理論上應該追尋一些凶險刺激的世界背景吧?”
但這個世界十年前還是一片祥和景象,而且艾伯克這麽多年一直苟活在安全區內,也沒見到其他與艾伯克一樣的存在,說明“末世背景”並非他們一開始的打算。
費伊洛的現實世界顯然有類似的項目,所以很是了解。
聞酌最開始也猜的是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外面人的遊樂場,甚至只是一個遊戲,但完全沒有感到過多的遊戲性,例如除他們以外的玩家。
但聽費伊洛說的這些,聞酌倒是有了想法:“也許是為了永生。”
費伊洛一頓,瞬間想通了:“你們想要打造一個烏托邦世界,在一個人死前將他的意識與上傳到這個世界,通過數字化永生?”
“這只是資本的謊言。”艾伯克扯了扯嘴角,“數字化就是真的數字化了,也許意識上傳後你還記得那個世界發生的一切,但那都只是蒼白的記憶,變得無關緊要,而你在這個世界做出的一切行為都是因為上傳的有關你的數據信息足夠多,算法進行合理推導而已。”
那些外面世界進來的“永生人”是如此,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也是如此。
你以為今晚去酒吧喝酒、泡了個一夜情對象是你的選擇,你以為早上出門前不喝咖啡是自己不喜歡,你以為每晚一點睡是因為自己喜歡熬夜……
其實都是被設定好的。
千萬個數據、千萬個不盡相同的人設。
從出生起,你的人生就已經大致定型了。
你是什麽樣的性格,會成為什麽樣的人,選擇什麽樣的職業……
很奇怪,在費伊洛戳破這個世界的虛幻泡沫後,艾伯克好像能說出口了。
“這是蘭庫斯……算了,你們也不知道。就是一個我年輕時候任職的科技公司,他們打造這個項目,只是為了圈住那些怕死的、怕親人徹底離去的政府高層和達官顯貴而已。”
“實際上,我們的科技水平遠遠沒有到能在虛擬空間保留人類意識的地步。”
“最開始,這個項目的提案是我交的,整體的框架設定也是我給的……但我的目的只是想創造一個無比接近於現實的虛擬世界,給足虛擬世界裡的人類自由發展的空間,看看他們是否會和現實一樣,會因為資源爭鬥而不死不休,會發生不可挽回的戰爭。”
“項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發現他們只是為了圈錢,將虛擬世界的np……”艾伯克低頭,換了個說辭,“將虛擬世界的人物設定的很死板,一個人從出生到死,過程中基本不會出現多少太大的變化,一切行為都很循規蹈矩。”
“我和他們發生了爭執,然後就被踢出團隊了。”
“我落魄了一陣子,很久之後才從廣告上看到了這個項目已經面世了。它被誇得天花亂墜,能讓死去的人永生,能讓活人進入虛擬世界繼續和親人交流、擁抱。”
“這個項目被他們命名為【烏托邦】。”
“他們設定沒有灰塵,人們不會想要自殺,也沒有什麽反社會的存在,因此虛擬世界的幸福指數極高。”
早已有人不想聽下去了,那些原住民們呆滯地面對這一切,頭痛欲裂,腦子像是炸了一樣,煎熬且痛苦。
梅魯不由得想起十年前她被停職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去了酒吧,差點和兩個男人廝混在一起。
她記得那段事情,但那晚的行為明明不符合她的作風,但切切實實就是發生了。
研究員埃裡克也恍惚地想起末世前對自己忽冷忽熱的前女友。
原來她不是故意的。
她偶爾會被人被取代。
很多幸存者們都想起了曾經自己身邊人的不合理行徑,那些過去被漠視的回憶在此刻都變得刺痛無比。
“外面活著的人也能進來?”費伊洛問。
“嗯……雖然科技水平做不到讓失去肉體的人類意識永生,但活人聯機還是能做到的,只是進來的人都只能使用…虛擬人的身體。”
“很多虛擬人都是他們為自己量身打造的軀殼,平日他們用不著的時候,虛擬人就會按照設定好的路線過自己的生活,但他們聯機後,就會接管身體的掌控權,而虛擬人會記得這期間發生的所有事,並不會對此產生質疑,甚至會覺得就是自己做的。”
“那怎麽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艾伯克臉上閃過一絲怨憤:“我被趕出團隊以後,又受到他們的打壓,活得很狼狽,直到我在下等居民區撿到了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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